铜婚庆典
“好在我是单身汉,没什么牵挂。只是临死以前,还想发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最近总想着这件事呢!”
他故意说得轻松快活,但他那副表情,是那样凄愁哀苦,我看了只觉心头冰凉。专访警视厅的那阵子,他是个才思敏捷的能干记者,如今在文艺部供职,也许他大有委屈之感吧。
我这样想着,一边打量他那病色枯黄的侧面。
突然,席间有个人站立起来。他好象下定了决心,神情严峻。原来,就是那位近江春彦先生。他脸朝下方,好象在斟酌词句。不一会儿,他结结巴巴讲了起来,看来仍然有些畏缩。
“嗯——刚才,波多先生说明了叫我出席这个庆祝会的原因。不过,就说是为了某种缘故吧,我来参加聚会,也有我自己的目的。正如波多先生刚才所说,我在大学业后,立刻随军到了满洲……”当时的春彦,有一日收到国内拍来的电报:“淑子亡,详函。”近江家这一辈唯有兄妹二人,自然情谊深厚。春彦想即刻返家,无奈军务在身,请假不准。他只得等待“详函”,然而跟着到来的家信,发函人竟是淑子。他惊诧万分,忙展信阅读,信文中找不出丝毫反常的迹象,未有只字可以联想到淑子的死亡。信上只有一如既往的慰问语句,此外就是报告家中近况,也没有提到她自己有什么病痛。而且,邮戳上的日期与那封电报的发报日期竟是同一个日子。至于时间,淑子的信写于上午八时到正午之间,电报则是发于下午四时。
“这就是说,直到那一天上午为止,淑子还是个健康活泼的姑娘。我甚至以为可能是电报出了差错。但是,第二天我就收到了父亲寄来的明信片。我这才知道,淑子的死确是事实。”
春彦的言语,起初淤塞不畅,随着他渐渐兴奋,此时变得流利无阻,扣人心弦的技巧,也是深得其妙。
“那张明信片,根本算不得家书。孤纸一张,而且只涂了寥寥数行……”春彦往下说去。
明信片上写的是:“淑子自杀。这孩子实在可惜。淑子既死,你退役后也不必回家了。不妨照你的愿望,在中国找个工作。就此断绝父子关系吧。”春彦确实说过,他想在中国找个工作,但是父亲和他断绝关系的理由,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当即写信询间,但一直没有回音。他又寄信给唯一的亲戚家,也如石沉大海。心里的疑团越滚越大,不过另一方面,春彦也乐得自由自在。
“我为什么觉得轻松呢?我到了中国以后,完全沉醉于那个国度的魅力。到那时为止,父母动辄说我是近江家的嗣子,句这话占据了我的意识,无论干什么,我总是犹豫不决。这是典型的长子性格。接触中国的大自然以后,我觉得这区区近江之家多么渺小!而我竟把它挂在心上。自己又是多么没有出息!正当其时,近江家与我一刀两断,不管理由如何,对于我个人的成长总是有益的。唉,也许是年轻人气盛已极的缘故吧,这样一想,我体味到一种自由的感觉。”此后他进了“南满洲铁道株式会社”,后来又应征入伍,战争结束时被俘,昭和三十一年回国。许多年来,妹淑子自杀的原因,他一直耿耿于怀。回国后,得知父亲源一已经故世,亲戚的住所也无从打听。近江商业公司已经更名,询问该公司的干部职员,却无人知道淑子何故自杀。
不过,有人告诉他,小说家波多先生或许知情。
“在这以前,我这粗心大意的人,竟然把波多先生给忘了。”
“特别是,我根本没有想起,波多这个姓氏,就是淑子的未婚夫田野先生的笔名。于是我赶紧拜访波多先生,那是大约一个月前的事情。”那一天,波多先生被杂志社拉去参加文艺讲演会,正要动身前往九州,所以只有五分钟会面时间,春彦来不及说明来意,但约好了近日再来联系。当天便回去了。
“于是,承蒙波多先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