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无法进入主的殿
我叫塞巴斯提安,今年十五岁。我闲暇时想像着死亡。这是一种对厌倦的生活提出的反抗,尽管明白这是年轻男女在青少年时期都会罹患的病,但我与众不同,我很特别,我对这名为死亡的耽美之梦坚信不疑。
我看不起那些渴求长寿的人们,若问理由,因为“长寿”是愚蠢平凡的字眼,令人厌恶。污秽的事会被时光逐一筛落,无论是沙哑的嗓音、丑陋粗硬的胡碴,或是明明臣服于金钱却依然大摇大摆走在路上的姿态,这些行为太过没神经。
我计划在十八岁死去。
虽然期待毫无理由的自然死亡,但自杀也无妨,尤其这两个字读起来有种独特的浪漫音质,不过方法要惯选。跳水是最差劲的,肺部积水、无法呼吸、然后死亡,想像起来就非常痛苦,尸体也会因为泡水腐烂显得呕心。跳楼、卧轨……虽然在瞬间死亡,但都是一点也不浪漫的呕心死法。如果够熟练,瓦斯自杀是很美的,血液中的二氧化碳会在皮肤染上一层玫瑰色,尸体最后的模样和丑陋的死亡沾不上一丝关系;不过弄错一个环节,引起爆炸就万事休矣,还会牵扯无辜的人。
更好的是吃安眠药,既不痛苦也不会造成谁的困扰,在睡眠中陷入永眠;然而致死量因人而异,因此靠安眠药自杀成功很难。吃太少只会昏睡,隔天胃很难受;吃太多,身体会产生排斥而上吐下泻。如果打算靠安眠药自杀,须仔细研究好致死量。
考虑到没痛苦又可以毫发无伤保留完整的尸体,冻死也是不错的选择,但如何才能冻死?最后考量过种种现况,切断颈动脉是最好的,不过很可怕,果然还是割腕……
我慢慢将身体泡进浴缸满满的温水。闪出微弱光线的剃刀刀片骤然切过手腕,噗咻一声,鲜血如注喷向浴帘和天花板。一阵一阵涌出的液体递洒我的脸庞与胸膛……
——我经常沉溺在这种妄想。
和我一同坐在车里的妈妈用她又绿又大的眼睛凝视着我。虽然她有一头及肩的金发,不过那其实是染出来的。妈妈的薄唇抿出一抹冷笑,故作甜美地说:
“我的宝贝,怎么了?你又在作什么白日梦了?”
妈妈是个美人。就算发色并非金色而是褐色,也不会减损丝毫的美貌。但身为好莱坞的女演员,她始终追求完美无瑕的美丽。迷人又漂亮的她平步青云,从不明白绝望的滋味。
妈妈情史丰富,十八岁和爸爸结婚,隔年生下我后离婚。此后,多不胜数的男人当过她的情人,妈妈周旋在他们之间从不回家。家中仅有等待她的我和家政妇莉兹。而教育方针随着不同的男人改变。若是喜欢小孩的男人,周末三人一起野餐,是幸运的发展;若不喜欢,她就表现得像我不存在。
我没上学,一直都是家庭教师霍普金斯博士来家里。不过博士建议妈妈,让我有机会和同龄的孩子交流玩乐,最好还是上学。妈妈因此很苦恼,于是和现任的情人商量。那人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也是拉斯维加斯的赌场老板,他向妈妈推荐自己的母校——采取全住宿制的圣玫瑰学院,妈妈不在乎我的意愿,决定把我带去那里。
我死掉的话,妈妈会哭吧?
她一定会在人前维妙维肖扮演伤心欲绝的母亲,实际上只是心被轻刺一下。一想到这,我编织的甜美死亡剧场就如没有观众,独自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一样悲惨。如果在真正死亡的那刻回想起母亲,想必心情就是如此。沐浴在躯壳流出的血色花瓣中悔恨不已。
我感到厌烦,无论是妈妈的情人,还是眼前只有仙人掌的单调马路。
我和妈妈抱怨,“那地方是偏僻的乡下,很不方便。”
“这样才好啊,我听席德说,是与世隔绝的住宿学校,道德也好、学业也好,都可以彻底教给学生。”
席德是妈妈的现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