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座钟
他站在书桌前,背对着我,沐浴在绿色台灯的光线中,正逐封撕开一小叠信件。听见推门声,他转过身来,立刻就拉长了脸。
“啊,华生,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弗赛斯小姐呢。她迟到了。”
“天啊,福尔摩斯!如果那些恶棍胆敢伤害那位年轻女士,我可不会轻饶他们!”
“恶棍?”
“我指的是查尔斯·亨顿先生,另外还有梅欧夫人,虽然如此指斥一位女士令我深感痛心。”
他那鹰一般严厉的面部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善良的老华生啊!”他说,“总是迫不及待地要英雄救美。可有时你真把事情搅得一团糟。”
“那么我相信,”我正色回应道,“你的欧洲大陆之行硕果累累?”
“猜对了,华生!请原谅我一时神经兮兮。不,我此行算不得成功。我似乎是响应召唤一般,直奔某个你也耳熟能详的欧陆城市,然后又如期返回了。”
“于是呢?”
“那位——亨顿先生,华生,是个受惊过度的人,但他并没丧失理智。想必他甫一离开瑞士,就立刻意识到那封伪造的信件是诱他上钩的圈套。但我没能找到他。他现在身在何处?行行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称他为恶棍。”
“也许我是一时冲动,口不择言。但我不可避免地厌恶那家伙。”
“为什么?”
“如果他果真出身高贵,礼数周全也无可厚非,但他过于毕恭毕敬了!他在大庭广众下演戏。他沿用了欧洲大陆的习惯,称呼一位英国女士为‘madame’,而不是老老实实用‘madam’。福尔摩斯,这根本不是英国人的说话方式!”
我的朋友似乎被吓到了,莫名其妙地打量着我。他正欲答话,我们便听得楼下门外有四轮马车咔嗒作响。不到一分钟,西莉雅·弗赛斯就走进屋来,身后跟着一个身材矮小、神情肃穆果决的男人,头戴有滚边的圆顶礼帽。根据那副络腮胡,我推断他必是男仆崔普利无疑。
弗赛斯小姐的脸冻得通红。她穿了一件毛皮短外套,带着一个精致的皮手袋。
“福尔摩斯先生,”她未及寒暄便脱口而出,“查尔斯在英国!”
“不出我之所料。他具体在什么地方?”
“在格罗斯顿公馆。我本该昨天就发一封电报来的,但梅欧夫人不让我那么做。”
“我太傻了!”福尔摩斯一拳捶在桌上,“记得你说过,那地方非常偏僻。华生,麻烦你把萨里郡的大比例尺地图拿来好吗?谢谢。”他的声音愈显严厉,“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亲爱的朋友,”我抗议道,“难道查地图就能发现罪行吗?”
“旷野,田地,森林。格罗斯顿公馆方圆三英里之内最近的火车站!”福尔摩斯呻吟着,“弗赛斯小姐,弗赛斯小姐,你要回答很多问题!”
年轻女士惊得退了一步。
“我要回答很多问题?”她喊道,“难道你看不出来么,先生,我向你和盘托出的这一谜团,已经令我六神无主?查尔斯和梅欧夫人都三缄其口。”
“没有任何解释?”
“的确!”她冲着那名仆人点点头,“查尔斯派崔普利带一封信来伦敦,要他亲手递交,我甚至都无从知晓信中的内容。”
“对不起,小姐,”小矮子的口气虽冷淡却恭敬,“这是给我的命令。”
我头一次注意到崔普利,他的穿着与其说是一名男仆,不如说是马夫更为贴切。只见他郑重地将一个信封紧紧夹在双掌之间,似乎害怕有什么人会把它夺走;在那络腮胡映衬下显得黯淡无光的眼神,缓缓扫视着房间。夏洛克·福尔摩斯走到他面前。
“请将那个信封交给我,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