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象征吗?会不会和凯尔特神秘的“砍头教”有关?马蒂诺怀疑,这个祭祀仪式可能与山堡的废弃相关,所以才告诉其他人,如果发现头颅,就要通知他。在漫长的工作经历中,他明白了一个道理:任何线索——无论看上去多么无足轻重——都不应该被忽略。这些头颅的分布位置如何?附近还发现了什么物件或碎片?周围的地下有没有留下什么证据?这些问题不能让一个研究生来解答,即便是像伊维特·德布里这样聪明的学生也不行。
他们来到了沟槽旁边,那条沟有五英尺长,与肩同宽。马蒂诺弯下身子,尽量不碰到周围的地面。底土上,一个人鼻子状的凸痕清晰可辨。马蒂诺从裤子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镊子和一把刷子,开始工作。
之后的六个小时,他再没有从坑里上来过。
伊维特跷着腿坐在坑边上,偶尔递给他一瓶水或一罐咖啡,但他总是拒绝。每过几分钟,就会有队里的人过来打听一下他的进展。他们的问题完全得不到回应,只有马蒂诺工作的声音从坑里传出来。夹,夹,刷,刷,吹;夹,夹,刷,刷,吹……
渐渐地,那张脸从古老的土壤中显露了出来,嘴角带着最后的痛苦,眼睛紧闭。随着上午的时间慢慢过去,他终于将那颗头颅挖了出来,并发现不出所料:这颗头被一只手抓着。凑过来看的那些人并没有意识到,对于保罗·马蒂诺来说,这张脸并不仅仅代表着一件来自于遥远过去的艺术品。在黑色的土壤中,马蒂诺看到了他的敌人的脸——而且用不了多久,他也会用自己的手托起另一颗被割下来的头颅。
暴风雨在午间向罗纳河谷袭来。大风夹着冰冷的雨水,像汪达尔劫掠者一样扫过挖掘地。马蒂诺爬出那个大坑,飞快地爬上山。他的队员们都在那堵老城墙底下避雨。
“收拾东西吧,”他说,“我们明天再来。”
马蒂诺和他们道了别,向停车场走去。伊维特没和大家一起走,跟着他走了过来。
“一起吃晚饭吗?”
“我很想去,但恐怕不行。”
“为什么?”
“烦人的同事聚餐。”马蒂诺说,“系主任要求我必须参加。”
“明天晚上呢?”
“也许可以。”马蒂诺握了握她的手,“明早见。”
墙的另一边是一个长满了草的停车场。在志愿者和其他一些不知名的考古学家残破的轿车和摩托中间,一眼就可以看到马蒂诺那辆崭新的奔驰。他钻进车里,启动了引擎,沿着D14大道向艾克斯行进。十五分钟后,他已经到达了自己位于市中心米拉波大道附近的公寓楼停车场。
那是一栋漂亮的18世纪建筑,每扇窗户外面都有围着铁栏杆的露台,面对大街的楼面左边有一扇大门。马蒂诺从邮箱里拿出信件,搭电梯来到了四楼。电梯外是一个铺着大理石的小门廊,他的门口摆着两尊罗马水盆,但他一直告诉别人那只是仿制品。
这间公寓并不像是一个考古学家和兼职教授的住所,更像是艾克斯贵族的宅邸。它原本是两间独立的公寓,但隔壁寡居的邻居突然去世了,马蒂诺刚好有机会把它们之间的隔墙打通,合并成了一间。房子的客厅极大,装修得甚是夸张。挑高的房顶,正对大街的长窗,家具都是普罗旺斯风格,比他在拉科斯特的那栋别墅少了些质朴。其中的一面墙上挂着塞尚的风景画,另一面墙上则是两幅德加的素描。书房的入口立着两根罗马柱,书房里收藏着几千部考古学文集,以及这一领域很多伟大人物的田野记录和手稿。家是马蒂诺的圣地,他从不请同事来家里做客。能受到邀请的只有女人——而且最近只有伊维特。
他迅速地洗了个澡,换上了干净衣服。两分钟后,他又回到了那辆奔驰轿车上,快速地沿着米拉波大街前行。他没有朝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