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节
“啊,这是梶田伉儷吧。一起拍照的的确是他女儿,名字叫什么来着?”
一手掌管友野玩具事务工作的关口身材肥胖,和友野社长正好相反,有一张看起来好脾气的弥勒佛脸孔。他除了肝臟不好,也有糖尿病。
“这种病还能胖的时候就不要紧。”他自己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那张正月纪念照,关口说他手边没有。黑色粗框眼镜底下,那双眼睛看似怀念地瞇了起来。
“照片加洗之后我应该也拿到了,不过可能是没有好好整理,久了就不知掉到哪去了。我最不擅长整理照片了,其他方面倒是很勤快。”
“您的确很有恆心地写了这么多年日记。”
“那根本不算是日记,只是随手做笔记,就那么一、两行而已。写记事那种东西如果要持之以恆,不能写你想的事,必须写发生过的事。如果要把心里想的全写出来,顶多写个三天就累了。”
关口还特地带了日记给我看。那是一本老旧得令人怀疑是否一摸就会从边缘开始风化为尘的大学笔记本。征得同意后打开一看,果然一天的记述顶多不过三行,汉字之间夹杂着平假名与片假名,数字与记号纠缠不清,还有很多地方乍看之下令人不明所以。除了作者本人,在别人眼中几近暗号。
“梶田以时薪雇员的身分来到友野玩具,是在昭和四十四年的十月,应该是这前后吧。”
他用手指按着要找的记述指给我看。褪色的铅笔字跡写着“梶田信夫”。
“名字下面,写着制作助(时)对吧?意思是说,是以时薪雇用他担任制作助理。”
半年后,梶田升为正式社员,妻子也以时薪受雇担任事务员,两人就此住进员工宿舍。上面写着“梶田,二零二,迁入”。聪美对父母在友野玩具安顿下来、生活安定后才生下她的叙述果然是正确的。
“这本日记中,写的全都是员工的更迭,客户公司承办人的姓名,还有从银行贷了多少款子之类的资料。当时我也正值壮年,满脑子只有公司和工作。重读之后连我自己都很惊讶,我竟然完全没提到老婆小孩。这段期间,我的老大得了盲肠炎,甚至恶化到引起腹膜炎,我却连那件事情也没写。”
所以虽然形式上是日记,但应该算是业务日记。他说着露出尷尬的表情。
“幸好也因此帮了我大忙,那么野濑祐子……”
“噢,野濑啊。说真的,其实我连她的长相都不记得了。只是因为这上面有纪录,才知道有这么个人,应该是事务小姐。”
她是在昭和四十九年四月入社的。
“那么,这张照片上就没有她了,因为这是四十九年正月的纪念照。”
“可以这么说吧。呃……说到这野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他翻着日记低语。有三个地方贴着便条纸。
“入社和离职时我都会做纪录。你看,这上面写着‘野濑祐子,事务’。然后,离职是在五十年的九月底,当时梶田夫妇也一起辞职了。”
我看着纪录。上面写着“梶田、野濑离职,二零二号室,打扫”。
“野濑应该没有住员工宿舍吧,上面没写她的房间号码。”
关口一边按着眼镜,一边确认自己的纪录,然后应了一声“是啊”。
“野濑好像是个单身的年轻女孩。我是不记得了,不过我们不会雇用年长者当事务小姐。所以,我们那个宿舍其实应该说是员工住宅,会让有家室的员工优先入住。毕竟和支付住宅津贴比起来,这样比较省钱。”
原来如此。
“关于野濑,我查阅之后发现还有一个地方提到她。”
那是昭和四十九年的十一月十日。
“野濑,预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