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的只是人群,听到的只是些混浊不清的不合谐话语。
他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红色胡须,靠得更近了。“我想,你最好别进去。”
拉萝用手在脸上抹了一下,好像在赶苍蝇。“我必须看我妹妹。请你让我看一眼吧!”
房间小,人又多,很闷。里克森把她轻轻拉到一边,温柔地说:“来,到外面去呼吸点新鲜空气。”
“她在哪儿?”
拉萝还在等待着,心里在数着时间:一秒,二秒,三秒,四秒,五秒,六秒,就要看到她妹妹了。突然,她忍无可忍地大叫一声:“让这些笨蛋滚出去!让我现在看看我的妹妹!”
所有的人鸦雀无声,放下手中的活,看着她。有的人原本跪在那儿,现在也站了起来。想看个明白。里克森朝房子前面的人招招手,又悄悄地和他们说了几句。接着,只见人们一个个走出前门,留下空无一人的起居室。他说:“在卧室里,法医正在那儿。”
她觉得自己正在一个黑幽幽的隧道里,卧室就在隧道的尽头。在她前面的一张桌子上,放着她身穿学士衣帽,参加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毕业典礼时拍的照片。旁边是她和尤丽许多年前拍的双人照,她俩穿着美国西部旧时代的衣服,尤丽手中握着一支玩具步枪。
拉萝走进屋里,看到门框从她头上越过,这感觉就像是坐在传输带上或是站在公园游乐场上的活动人行道上。就这样,她不知不觉走到了妹妹身边。
她立刻把一只手放在嘴上,以防叫出声,另一只手放在头部,手指不知不觉深深地陷进柔软的皮肤里。墙上溅满了血迹,形成一幅幅奇怪的图案,好像是抽象画。萨姆脸朝下,身体一半在床上,一半拖在地上,脸上满是污血。
整个屋子充满了死亡气息:凝固的血,人的排泄物。屋中的惨状就像一块烟云一样在他们脑海中萦绕。他们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只是不愿意相信。
开始,拉萝没看到尤丽,她一阵窃喜:一定是弄错了,尤丽没有死。有人杀死了她那可恶的丈夫,而尤丽还活着。
可是,她马上就看到了妹妹。
她就躺在床边。她只穿着胸罩,下半身赤裸着,两眼睁得大大的。她的双唇透出一种蓝色,嘴巴紧闭着,黑色的头发结着血块,皮肤呈蓝灰色。血从她的额头、脸上流下来,把她的上半身都染红了。拉萝的目光从尤丽的脸上移到她的脚部。她穿着一双破旧的网球鞋,鞋带没有系。
有个人蹲在尸体旁边;另一位正忙着拍照。前一位站了起来,只见他戴着一个白色口罩和一双外科手套,拉萝看着他浓密的眉毛,避开他的眼光。
她在不停地作吞咽动作。每当照相机的闪光灯一闪,拉萝就情不自禁地抽动一下,好像痉挛一般。她强迫自己吸气,她对各种气味非常敏感,更何况,这是死亡的气息。
“从我们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她也许是被一只枕头闷死的。或许你也注意到她那双凸爆的眼睛,眼结膜上那些红蓝相间的出血线和被挫伤的蓝色双唇。这些都是窒息而死的迹象。你看到的血都是他的。”
他看看萨姆的尸体。“我想,我们已找到了杀死这家伙的凶器了。他好像是被人从后面拿一只二十磅重的哑铃砸死的,颅骨都被砸碎了。”
他跨过尤丽的尸体,走到床的另一侧。拉萝跪在妹妹旁边,抑制住恐惧,低下头想吻妹妹的脸,可是她做不到。她发现那位戴着口罩、手套的男人,正俯身在萨姆身上忙碌着。尤丽的手冰凉,无力地下垂着,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像雕像那么硬。拉萝抬起妹妹的一只手,又放了下来。她正想给妹妹的鞋带系好,突然,她觉得有人扶着她双臂,拉她站了起来。
里克森警官充满同情地说:“走吧。在这里,你什么忙也帮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