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庞也瘦得脱了形,好像刚生过一场大病似的。若非一双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彩,显得既聪慧又坚韧,李愬简直要认定是遇上招摇撞骗且骗吃骗喝的主儿了。
然而几句话过后,李愬便对裴玄静刮目相看。这个女子外表虽柔弱,言谈却简明流利,显得思维特别清晰,还有股子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劲儿。
他本来还想试探一下裴玄静的真假,现在却觉得没必要多此一举了。
裴玄静开门见山,直陈有重要敌情告知李将军。
李愬请裴玄静落座,听她说了一番,不禁皱起眉头:“什么,你说女刺客聂隐娘在蔡州城里?”
“是的。”
李愬略一沉吟,摆手道:“管他隐娘隐爹的,掀不起什么大浪!吴元济已是穷弩之末,这种时候去帮他,侠义倒是侠义,也不过多送条命罢了!”
“聂隐娘不能死!”
“你说什么?”
裴玄静肃然道:“将军,聂隐娘的手中持有一件皇家宝物。所以李将军在带兵攻城时,一定要抓活的聂隐娘,并从她那里将这件宝物夺回来。”
“宝物?什么宝物?”
“玉龙子。”
裴玄静这才将玉龙子的背景述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和有关的所有内情,只说自安史之乱后,玉龙子便一直被道门保护在天台山上。这次自己奉王皇太后之命迎取玉龙子回京,不料在天台山上时,被聂隐娘抢先一步夺了去。
“奉王皇太后之名?”李愬半信半疑,“可是皇太后不久前刚刚驾崩了啊。”
“王皇太后驾崩了?”裴玄静惊得一阵眩晕,心中顿时涌起强烈的悲哀。王皇太后终于还是撒手人寰了,既没有等到王质夫的音讯,也没有等到玉龙子的回归。她的心中一定还有许多牵挂,许多遗憾,甚至许多怨恨,但都等不及了。
“两个多月前我离开长安时,她老人家还……”裴玄静心酸地说不下去了。自始至终,她连王皇太后的面都没见到过,却被无端卷入到这样一场连环的纷争中,屡涉险境几乎丧命。而今,她又要借着王皇太后的名义做违背其意愿的事了。裴玄静再一次体会到深深的无力感。皇家恩怨,实非她所能左右,只求无愧于心。
她重整心情,郑重道:“玉龙子乃天下至宝,必须迎还皇家。而今,这更是王皇太后的遗旨了,还望李将军顾虑周全。”
“这个……”李愬面呈难色,被裴玄静一搅合,袭击蔡州的难度又增加了几分。聂隐娘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名动天下的女刺客!要生擒她,还要逼她交出玉龙子……李愬觉得比攻入蔡州更没把握。
裴玄静问:“李将军,攻打蔡州时是否可以带我同行?”
李愬圆睁双目:“你?”
“我与聂隐娘曾有过些交情,或许能够说服她。”
李愬上下打量裴玄静,心说,就你这小模样,还想跟着我冒雪突袭蔡州?只怕一阵狂风就把你给刮跑了,我怎么去向宰相大人交代?再说了,聂隐娘会听你的?罢了罢了,我李愬脑袋发昏才会听信你这些胡话。不过,假如聂隐娘和玉龙子确有其事,处理不好的话只怕又要落下一桩罪名了。
越想头越大,李愬真有点后悔让裴玄静进门了。原先他只要考虑攻打蔡州,捉拿吴元济这一件事,现在还要为了玉龙子而投鼠忌器,岂不是难上加难。李愬好像又回到了中使监军的时期,既要对敌作战,又要应付那些狗屁不通的宦官的刁难,腹背受敌内外交困……突然,灵光一现,李愬暗骂自己:怎么连这都没想到!
他拉长了调门道:“裴炼师,你的意思本将都清楚了。对蔡州的进攻,本将还在谋划之中,但炼师确实不便跟随。”
“李将军……”裴玄静还想说什么。
“对了,裴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