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守在榻前的武肖珂听到这声喊叫,身子像中了一箭似的晃了晃,旁边的段文昌及时伸出手,将她扶住。
两人的眼神刚一交错,便都立即闪开了。
武肖珂轻吁口气:“这孩子说的什么胡话……”
段文昌尴尬地轻咳一声,低头放开武肖珂。她却主动伸出手,反将他的手握住。段文昌的心头一热,更用力地将她的手握紧。
榻边的太医捋着胡子,就像什么都没看见没听到,气定神闲地松开诊脉的手,道:“小郎君当无大碍了。”
“真的?”武肖珂又惊又喜,“可成式为何还不醒来?”
“小郎君受惊过度,体力衰竭,身心都需要休养生息。此刻的酣睡对他的恢复是极为有利的。娘子大可不必忧心,在旁守护即可。小郎君的脉息已十分平稳,料想不出一两个时辰,定会安然醒来。”
“谢天谢地,多谢张太医了。”武肖珂向御医频频致谢,转首看着段成式的脸,又问,“只是成式的面色还很苍白啊,太医是不是再……”
段文昌赶紧上前一步道:“太医辛苦了。”一边使劲丢了个眼色过去,才算阻止了武肖珂的唠叨。
张太医微笑起身:“我还要赶回宫里去,告辞了。”
段文昌道:“张太医百忙之中还来替成式诊治,实在感激不尽。”
“哪里,我只是奉圣上之命,要谢还是谢天恩吧。”张太医说着,朝东北方向拱了拱手。
“是,是。”段文昌陪着张太医向外走,一边问,“十三郎可还好?太医赶回宫里去,是为了他吧?”
“十三郎?他并没淹到水,仅仅是受了些惊吓。况且……你我都知道,”张太医爽朗地笑起来,“十三郎生得钝拙一些,在那种情势之下,反倒是件好事。”
“也对,也对。”
见已到二堂,段文昌止步躬身道:“圣上有令,命我在家中闭门思过,故只能送太医到这里了,还望见谅。”
“好说,好说。”张太医含笑颔首,“圣上奖惩分明,赏罚有度。这次的事情能有现在的结果,也着实令我等欣慰啊。”
段文昌一揖到地。
直到听不到张太医的脚步声了,段文昌才返身回去。
刚踏进门,就听到屏风后面传来武肖珂又哭又笑的声音:“成式,成式!”
段文昌吓了一跳,几步转到屏风后,却见段成式已经醒来了,睁圆了一对大眼睛,正被武肖珂搂在怀里,没头没脑地亲吻着。
“我的儿啊,你总算醒了。”武肖珂喜极而泣。
“阿母……”段成式的声音还有些虚弱,但比他的母亲镇定多了。见段文昌也赶来榻前,他便喊了声“爹爹”,稍稍将母亲推开些,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段文昌百感交集地应道:“成式,你好些了么?”
段成式左右四顾,又看了看父母,喃喃道:“我回家了……”
“是啊,成式,你可吓死阿母了。”武肖珂又落下泪来。
段成式叫起来:“十三郎!十三郎呢?”
“他没事,没事!”段文昌忙道,“已平安回到大明宫中了。”
段成式松了口气,顿觉气虚体乏,软软地靠到母亲怀中:“阿母,我好累……”
段成式在武肖珂的守护中,再次沉沉睡去。
段文昌坐在帷幕的另一边,看着武肖珂隔着散花帘幕的背影,恍惚发觉,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妻子了。他发现,她的身形比在成都时纤瘦了不少。这两日因为看护段成式,没有时间和心情在头上盘高髻,只挽了个寻常的发髻,金钗玉簪随意地插了几支在上面。对武肖珂这样的大家闺秀来说,如此仪容实在有失身份,但此刻看在段文昌的眼中,却显得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