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银碗、骷髅
按鼓儿封所教,严守节拍,上下稳稳挥动,始终控住鼓声。御前班桨手冲劲虽然极猛悍,龙标班虎头船仍然渐渐追平。郭沉扭头看到,神色越发峻急,手臂不断急挥,催促鼓声加急。他的飞鱼船也随即又向前猛冲了几尺。
梁兴看到,嘴角微微一笑,他等的便是郭沉心急,这一急便会过早耗力,“敌之可胜”便会露出漏子。果然,飞鱼船猛冲了五六丈后又缓了下来,虎头船却始终稳速疾行,又追平了。
这时只剩最后三丈多远,标杆顶上的银碗已经清晰可辨。梁兴猛举起拳头,望空疾张五指,身后铜锣随之“当”的一声巨响,鼓声跟着变作应变急鼓,船速也陡然提升。锣声却并未停止,持续“当当当”敲响,声音异常刺耳,而且节奏极乱、毫无章法,如同孩童胡闹,用锅铲乱敲锅盆一般。
这是梁兴和鼓儿封商议出的制胜锣声,它听似混乱,其实是将节拍暗藏于乱击之中。每隔四个鼓点,便重击一声。龙标班鼓手和桨手早已听熟,丝毫不被扰乱。对于敌手,则无异于伸出一只乱手,搅扰其心神。
果然,郭沉见到梁兴的船猛然加速,忙急舞手臂、高声嘶喊,催促自己船上鼓手、桨手也全力加速。然而,梁兴这边的锣声胡乱敲响,他那边的鼓手顿时乱了节拍,那些桨手也随之失了齐整,船速不但没有提起,反倒慢了下来。
梁兴这边则锣鼓相和、号声齐整,全力前行,顷刻间,便将御前班甩开了五六尺,标杆银碗已近在眼前。然而,这时船身忽然一歪,船头拐向右侧,船上众人身子也随之倒向一边,船速立刻降了下来。梁兴在船头也趔趄了两步,他忙稳住脚跟,回头望去,见船尾的舵手只用左手扶着舵把,右手却捂着额头,歪咧着嘴,正在吃痛。再一细看,他的右手掌缝下正滴着血。梁兴顿时明白,舵手遭人暗算。这时正是胜负一瞬间,郭沉的船已经迅即追了上来。
梁兴忙要举步赶到船尾,那舵手却立即松开右手,急朝梁兴摆手,随即双手抓稳了舵。梁兴见他左额上一片血污,伤得不轻。但看他眼神坚定、身形稳挺,知道舵手一定能咬牙撑住。这时已容不得迟疑,他忙重重挥拳,让鼓手稳住节拍,桨手们随即大声喊着“威武”,跟随急鼓,一起疾抡船桨。船身重新稳住,船头又朝向标杆,笔直疾冲过去。
两只船相隔只有几尺,郭沉的船领先了一尺多。梁兴一边挥右拳控住鼓声,一边伸左掌指示锣手继续搅扰对方,同时又用眼急扫对方船只,对方舵手、桨手、锣手、鼓手都正在拼尽全力,没有空暇使手段暗算己方舵手,唯一能腾出手的只有郭沉。梁兴忙向郭沉望去,郭沉的右手正挥舞着指挥手下,左手则半藏在腿后。梁兴一眼瞧见那左手攥着一样小物件,一根圆头黄漆木杆上绷着牛筋。郭沉是禁军“六箭”之首,不但弓箭绝伦,射弩也极精湛。他手里那物件怕是一支特制小弩,他暗算龙标班舵手,自然不愿落下证据,那弩箭一定没有箭头,只击伤了舵手额头,无头箭却弹飞开去。
梁兴抬眼望向郭沉,郭沉看了梁兴一眼,目光随即闪开,装作不见。这时已眼看就要到达标杆,他若再行暗算,恐怕要功亏一篑。不过,梁兴随即想到《孙子兵法》中“任势”二字,郭沉动手暗算,也正是他露破绽、显可胜之时,任其施为,正好趁势而行。于是,他也装作不知,继续挥右拳控住鼓声,左手伸到腰间,将勒帛上那个铜扣拽了下来,捏在手心。
两只船这时前后只相差几寸,离标杆只剩最后五六尺。梁兴盯着标杆顶端的银碗,右手五只叉开,朝头顶猛然一举。身后锣声重重一击,鼓声随之再次加急,奏出“猛尾”最后的“骤梢”一节,桨手们也一起用尽全力,发出震天号声,虎头船陡然将飞鱼船甩开一尺多。
梁兴一边急振手臂鼓舞士气,一边时时偷眼暗觑郭沉。郭沉见自己船只又被甩开,却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