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绮梦、夜探
斗起来。她姐姐说:“蝴蝶是哪里香就往哪里飞,蜻蜓却专爱在臭水塘里飞。”她听了,顿时答不上来,一恼,把那只楸叶蜻蜓拔下来,扔到地上,哭着进去,让她娘也给她剪了一只蝴蝶样儿。重新戴好后,她才抹尽泪水,笑着跑了出去。
一群孩童已经围在她家门前,正在争嚷比斗,她也挤进去比。大家的楸叶剪的不是花朵就是蝴蝶,只有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儿,头上戴的竟是她丢掉的那只楸叶蜻蜓。大家比来比去,唯有那只蜻蜓最别致。谁都不肯服输,眼睛却全都望向那蜻蜓,又羡又妒。那个女孩儿从来不敢在人前大声说话,这时却知道自己赢了,她昂着头,露着笑,还哼起曲儿来。
这件事邓紫玉始终忘不掉,她一直告诫自己,不管什么东西,哪怕你不爱,也不能让人白捡了去。就算丢,也要踩烂再丢。“剑奴”这个名位也一样。它虽说是姐姐的,姐姐走了,它便是我的。梁红玉就像当年那个穷家女孩儿,决不能再犯傻,让她捡了风光。
她让窦猴儿去寻梁红玉的短,窦猴儿果然打探到梁红玉的一条隐私。只是,窦猴儿夜里来报消息时,竟然像变了个人,语气狠狠的,先要一半银子才肯说。她又气又笑,这世道,小小一只贱猴儿,戴顶帽子就骄狂。不过,她懒得计较,取了五两银子丢给了窦猴儿。窦猴儿揣好银子,脸上虽仍绷着,小猴眼儿里却闪着得意。他这才说出来,梁红玉并没有生病,她房里偷养了个男人。
她听了心里大喜。自己八岁时,父亲贪渎钱粮的事败露,被处斩,她和姐姐被配为营妓,熬了这许多年,才站稳了地位。哪怕这样,也只敢偶尔装装病、撒撒娇。梁红玉入行才几个月,就开始扯谎躲客。营妓又不是私窠子,哪能由你,愿接谁就接谁?这事只要给她戳破,莫说将校、节级,便是那些长行,哪个是好说话的?
窦猴儿又板着脸跟她讨要剩余的一半银子,她觉着这条隐私值十两银子,正要去取,却忽然想到,从自己之前打探到的看,梁红玉智识不一般,不是那些没见识的蠢女村妇,她自然是有了倚靠才敢这么骄狂。难道她私养的那男人有大来路?
她忙停住脚,转身对窦猴儿说:“你这信儿才打探了一半,你再去给我弄清楚那男人的来路,剩下的五两银子才能给你。”
窦猴儿不说话,鼓着气瞪了她半晌,才勉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这些年,她从没被人这么瞪过,又气又诧,想着大事,才忍住没骂。谁知道今天一早,后院看门的窦嫂冲进来说,她侄儿窦猴儿回家去后,半夜被他那醉鬼爹给杀了。
邓紫玉听了,惊讶之余,想起窦猴儿那精瘦样儿,心底里隐隐升起一丝怜意,不过她迅即便挥掉了。这世上每天死那么多人,能怜得过来?何况,佛家都说生即是苦,他那样整天托个竹箩,卖些香药花朵,除了辛苦,活着还能有什么滋味?死了倒是解脱。
她气闷的倒是少了这么一个跑腿探信的伶俐人儿,自己的事倒不好办了。她正在犯愁,见窦嫂哭得那么惨,忽然有了主意。她让屋里那丫头出去打一盆水来,支走后,才起身去里头柜子里拿出十两银子,出来递给窦嫂:“窦猴儿常日在我跟前殷勤,他家三口全死了,你是她姑姑,这十两银子你拿去安埋他们吧。”
窦嫂顿时收住了泪,一连声道着谢。
“还有一件事,不知你愿不愿意去做。若做成了,我再赏你五两银子。”
“啥事?哦,我愿意!”
“你侄儿昨晚打探到个消息,说对面红绣院的梁红玉在装病,她房里养着一个男人。我知道你和她家那些仆妇私底下走动得勤,你去给我打问打问,那男人是谁?”
“这个再容易不过了,我这就去探探!”
“不过,记着!莫要让她们生疑,尤其不能让她们知道是我让你去的。漏出一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