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割脸、割心
奇变不常,动静无端,转祸为福,因危立胜之谓智将。
天刚黑,梁兴又离开了黄家,向东边赶去。
楚沧的死尚有许多疑窦,他必须得再去求证,尤其是想当面问问楚沧的妻子冯氏。一路大步疾行,来到楚家庄院,院门仍关着。梁兴上前抬手敲门,半晌,门开了,仍是老何。他举着油灯照见是梁兴,微有些诧异:“梁教头?”
“老何,我是来求见嫂夫人,有件要事向她请教。”
“哦,梁教头请进,我叫人去后面回报大娘子。”
老何先引着梁兴走进前厅,而后便去唤人。梁兴独自站在厅前,见院里仍一片寂静,看不到一个仆役。厅中楚沧灵位前虽点着灯烛,却没有人守灵,显得异常昏暗凄冷。梁兴看了,心里一阵怆然。往常,梁兴每回来楚家,这里总是坐满各色宾朋,吃酒谈笑、比武听曲,何等热闹?楚沧才过世几天,这个家竟萧索到这般模样。义兄楚澜若地下有知,更不知会痛惜到何种地步。
他早已打定主意要将整桩事查问到底,这时,越发坚定了义不容辞之志。活到如今,空耗柴米,尚未做过一件真正有用之事。于情于义,于心于理,这桩事都无可避让,便是把一条性命搭上,也算死得其值。
他心潮正在汹涌,老何走了进来:“梁教头,我刚叫人去了后面,大娘子传过话来了,说染了风寒,咳嗽不止,不方便见客。失礼之至,还望梁教头海涵。”
“哦……嫂夫人言重了,是梁兴冒昧唐突了。”梁兴越发起疑,却没说什么,转而问道,“老何,那个凶徒蒋净可有下落?”
“有就好了,我日夜盼着能亲手剐了那负恩忘义的贼汉。”
“对了,你上回讲,亲眼看到楚二哥躺在地上,那时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没。我醒来后,听其他人说,隔壁院里几个男仆听到叫嚷,跑过来看时,二官人还有些气,他们赶忙叫了大官人来。大官人见二官人这样,虽也惊得了不得,却还能沉住气,立即叫人取来金创药给二官人敷上,又赶紧吩咐人骑快马进城去香染街请梅大夫。梅大夫赶来时,却已经晚了,二官人……”
“蒋净和蓝氏是从哪个门逃走的?”
“他们查看了前后几个门,都闩着,只有西边那个侧门,原先一直锁着,那时却被打开了。他们应该就是从那侧门逃出去的。”
“楚大哥没叫人去追?”
“哪里会不追?除了那个去请大夫的,大官人赶紧把宅里所有男仆分成四拨,分四面去捉那贼汉。这片乡里,二官人是都保正,常日都是他率领甲丁捉贼防盗。二官人遇了害,剩下的只有副保正。大官人一面急让人去唤了副保正来,一面又叫人敲响了捉贼梆子,召集了这一带村舍里的百十个甲丁,一起打着火把搜寻。连汴河上下和对岸都找过,可那贼汉不知逃到哪里去了,根本不见人影,二娘子也没找见。”
“官府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那时已经快半夜了,第二天一早,大官人就派人去开封府报了案。查案的官吏和仵作来时,已经要中午了。”
“楚二哥的尸首一直放在西厢那间房里?”
“嗯。大官人知道规矩,没有搬动尸首,就留在那地上,还把门锁了。又请副保正搬了张椅子,一直在那门外守了一夜。官府的人来了,才打开那门。其他人没让进,只有大官人陪着进去验的尸。”
“老何,可有纸笔?这事头绪杂乱,我得记下来,回去好生想想。”
“哦,有。在旁边书房里。”
老何端着油灯,引着梁兴,去了旁边的书房。这书房梁兴曾随着义兄楚澜进过几回,那时屋中图书满架、桌几明洁,这时进去一看,到处蒙满了灰尘,加上灯光昏昏,更觉幽暗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