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013年6月9日清晨。
楚原市安宁殡仪馆。
二十四个小时过去,室外旭日东升,天高云淡,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林梅婷家的送殡队伍早早就在殡仪馆等候。黄四海生前结交了不少三教九流的“仗义”朋友,这时都陆续赶过来。单是车就有近百辆,花圈花环难以计数。送殡者大多穿黑色西装,戴墨镜,肃穆的表情中透着阴狠,一望而知不是善男信女。
仪式在殡仪馆东厅举行。主持人是楚原电视台的著名播音员阿宝——?一位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他的嗓音浑厚又有穿透力,据说对中老年妇女颇有杀伤力。阿宝口才了得,完全不看手稿,一大段煽情的悼词脱口而出,情真意切,悲痛欲绝,连不认识死者的人都被感动得直掉眼泪。
黄四海的家属却有不同表现。黄燕和许文有与黄四海的感情淡薄,静静地站在人群中,连眼圈都没有红。林梅婷念着夫妻情谊,无声地哭泣,不停低头擦拭眼泪。廖络也出现在葬礼上,站在黄莺身边,表情漠然。一众亲朋好友亲眼目睹死者女儿和女婿的冷漠模样,都唏嘘不已。
只有黄莺和黄四海的感情最亲近,她抚棺痛哭,以至于嗓子都有些嘶哑。她不断呼喊父亲,涕泗涂抹了一脸,似乎不甘心就此阴阳相隔,不忍心让父亲的遗体化成灰烬。
快乐悲伤都有尽头,四十五分钟的葬礼仪式很快过去,几名火葬场的工人走过来,要把黄四海的遗体抬到火化炉前。
黄莺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崩溃,她用力扑在父亲的遗体上,双手紧紧搂住,撕心裂肺地哭喊,不让他们把父亲的遗体抬走。
“黄莺,”一个严厉的男人声音在叫她的名字,“表演结束了,站起来,跟我们走。”
黄莺愕然,缓缓转过涂满泪水的脸,见沈恕站在她面前,表情严峻,不怒自威。他身后还跟着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员,目光中透着凶狠,紧紧盯住她。而出席葬礼的人摸不着头脑,都肃立不动,鸦雀无声。
一名女警健步走过去,连拖带拽地把黄莺控制住,再咔嗒一声给她戴上手铐。
黄莺才缓过神来,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猛地甩一甩肩,试图把揪着她的女警甩开,尖声大叫:“你们干什么?”声音凄厉得有些夸张,她之前刻意塑造的端庄大气形象荡然无存。
林梅婷也冲过来:“你们想干什么?平白无故地把人铐起来,你们有证据吗?”
我见状忙伸手拦住林梅婷:“你别激动,我们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抓人,证据确凿,黄莺就是杀害她生父的凶手。”
我的话音才落,参加葬礼的人群骚动起来,一片哗然。有些黄四海的生前故交,不过是酒肉朋友,或利益交换关系,未必真心为他的过世感到悲痛,这时见葬礼横生枝节,像看戏一样,脸上似笑非笑,现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黄四海的一生,钱倒是赚了不少,却没有一个真心对待他的人,让人不胜唏嘘。
沈恕看看情绪激动的黄莺和林梅婷,说:“警方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并没有冤枉无辜。”他亮出一沓整齐厚实的文件,“这是在黄莺家里找到的,她为了这起案子,已经筹划很长时间,搜集了大量材料。”
黄莺一见到沈恕手里的文件,立刻跳起来,骂道:“不要脸,到我家乱翻东西。”忽然又醒悟过来,“不对,你们怎么找到这些材料的?”她转向廖络,说,“你这个白眼狼,出卖我!”
廖络心里有愧,不敢直视黄莺,也不敢说话,低着头缩到角落里。
沈恕说:“廖络和黄四海的关系虽然不和睦,却没动过害人的念头。‘白眼狼’这个称号送给你更合适,看看你对你的亲人都做了些什么。”他向林梅婷展示一张证书似的东西,“这是你和黄四海的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