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野鬼山魈
折折走了好久,他好像故意带着我们走迷魂阵,日头上了三竿之后,我们才来到一处隐蔽在沟膛子里的窝棚。窝棚外边蹲着七八只吐着红舌的大猎犬,一些散碎的生肉扔在两旁。
我们顺次挑开厚厚的搪风帘子走进窝棚。一位虚弱的中年人躺在炉火旁的土炕之上,他身上捂着厚厚的虎皮被褥,双眼紧闭,眉间带着一丝痛楚的神色。我打量着这间面积不大的窝棚,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间小仓库,雪亮的刀叉和角弓箭弩立在屋角,一些不知名的鸟兽皮毛挂满了土坯墙四周。
方老把头掀掉头顶的狍皮帽子之后,对着炕沿捶打了一番挂在上头的冰碴子,然后冲着我说:“娃子,让我先看看你的伤。那帮犊子的箭法可是不赖,对你算是手下留情咧。”
我忙问道:“方老把头,那些蹲着树上的侏儒真的是野鬼山魈吗?”
方老把头说:“你是不是被他们的模样吓到咧?啥野鬼山魈,他们跟咱们一样,都是正经八百的人。他们世代居住在这老林密集的鸡爪顶子,我刚到这旮瘩的时候也差点让他们给废了。你们刚刚走的那片核桃林是他们的领地。山核桃能伤人,枝叶花果根皮年头长了烂在地下,加上雨雪滋浸,毒气流得漫山遍野,再强壮的人也架不住它们的祸害……他们大都从七八岁开始身子就定型了,这副鬼模样怎么可能离开这旮瘩?没了法子只能以打猎为生,所以才行走如风,箭法精准。”
方老把头又往我的身边凑了凑,他摸着我胳膊上裸露在外的箭头,袖子里突然刀光一闪,接着那枚挂着血花的箭头倏然落地。方老把头的刀法利落无比,几乎快过我的眨眼。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走到炉火旁忙活着,待转身回来时突然正色问了我一句奇怪的话:“这窝棚里暖和吗?”
我一愣神儿的工夫,再看戳在胳膊里的箭杆已然到了他手中。我这才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忍不住连连惊叫起来。方老把头连忙让我脱掉棉衣,他挖了一把铁盒里热气腾腾的白脂涂满还在冒着血的伤口上,一股温热直顶得我头顶发麻。我忙问他:“这些是什么东西?”
方老把头先是用软和的桦树皮包扎了伤口,然后才对我说:“这是獾油,涂上它在冰天雪地的地界你的箭伤也不会生疮。”他转身又递给我一碗热气腾腾的红汤,碗里弥漫着一股腥膻:“这碗山羊血你趁热都喝掉,喝掉以后你刚刚洒出的血就全都流回来了。”
这并不是一只普通的碗,而是用桦木劐成的大海碗。我闭着眼睛捏着鼻子灌了好久才把它全部倒进肚子里。方老把头看着我这副德行,连连摇头道:“娃子,就你这样的能打鬼子吗?”
我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笑着连连称谢。
秦队长见我的伤势已无大碍,于是便张口问方老把头:“裘四当家是怎么受的伤?”
方老把头连连叹息:“我这干儿,生性就是个倔种,跟我一个德行。当年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他早就没命了,昨晚也一样。他是被人使枪从身后打倒的,万幸的是没有伤到要害。我怀疑是小西天山寨里的人干的。除了这些犊子之外,根本没人知道我干儿的行踪。可是我干儿咋都不肯说到底是谁暗算了他——倔驴子!”
听过方老把头的叙述之后我有些疑惑:裘四当家到鸡爪顶子来找方老把头,除去小西天山寨里的那伙胡匪旁人根本不会知道;而他在半路遇袭明显就是寨子里的人下的黑手,这一点毋庸置疑。难道,真的是因为他目睹了小西天山脚发生的事情才会招致杀身之祸?
这时候躺在炕上的裘四当家缓缓睁开了双眼。他看了看我们之后又把眼睛合上了,眉宇间透着一股强烈的抵触。秦队长轻声说明了来意。裘四当家听后费力地摇了摇头,接着虚弱无力地说:“我已经拔香退出了绺门,不想再提从前的事儿了。我来到鸡爪顶子找干爹,就是想这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