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不到一年以前，克莱摩尔委托我们清理特拉·克伊的20本藏书。”

    他有一双老鼠般的灰色瞳孔。灰色的罩衫，灰发，灰眼，连姓氏都是灰色的。他贪婪地歪着嘴。

    两兄弟面面相觑。

    “《幽暗王国的九扇门》……”他抚摸着那本书，枯瘦蜡黄的手指像在抚摸一个活生生的动物一般，“多美的书啊！又罕见。”

    10分钟以后他就看见他们并肩走了过来，两人都穿着灰色的罩衫，像是骷髅包着裹尸布一样。两人都有点驼背，看得出是因为终年埋首于书籍的工作中，做缝补对折纸、在皮制的书皮上雕刻等等。两人都还不到50岁，凹陷的双颊、因精密的手工艺而使用过度的双手和双眼，像是被手里常摸的羊皮纸同化了一样的苍白无血色的皮肤，看上去像60岁般苍老。兄弟俩的外貌极其神似：一样的大鼻子、服贴的耳朵，稀疏的头发往后梳摆、不分边。两人惟一的差别只在身高与话的多寡。弟弟保罗比他的哥哥高大且安静很多，哥哥彼得是个无可救药的老烟枪，他老是在咳嗽，还伴着喑哑的鼻音，两手颤抖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科尔索先生，好久不见了！真高兴看见您。”

    科尔索按了两次门铃都没有回应。他看了看表，就这么靠在墙上等待。他对这兄弟俩的习性一清二楚，这时候他们一定是在那两条街外的“斗牛士”酒吧里，一边把葡萄酒当早餐喝，一边争论著书籍或斗牛的话题。哥儿俩都是光棍，没事爱喝两杯，老爱斗嘴却又分不开。

    他们走上磨损的木质阶梯，门嘎吱一声地开了，灯光照亮了混杂的工作室，一台印刷机旁边是个摆满工具的工作台，一些已经做好的或装订了一半的书，裁纸机、染好色的皮、做装饰用的铁制工具和其他的用具。满屋子到处都是书，一大堆以摩洛哥山羊皮、小牛皮或搓花皮革为封皮的书，有的已完工，有的还是半成品。在凳子和书架上，是一堆蒙尘、受潮而有待清理的书。空气中充满了新皮革、纸和胶的气味。科尔索张着鼻翼，满心喜悦地闻着，然后打开布袋，把他的书拿出来放在桌上。

    “两位以前见过这本书吗？”

    “伪书，伪书……”哥哥不悦地喃喃道，“这年头人们用这个字眼用得太随便了。”

    命运？天啊，请原谅我失笑。那是愚夫才相信的解释。

    “我想向二位请教这本书。”

    科尔索举手求饶。

    这木制看板挂在积满灰尘的一扇窗上。看板呈四方形，久受风吹雨打，既褪色又满是裂痕。瑟尼萨兄弟的工作室位于一栋四层楼古老建筑的阁楼，屋后的街道正对着马德里的旧区。

    “用得太随便了。”弟弟像个回声似地重复道。

    “这是本伪书，”科尔索低声说，“至少有人这么说。”

    注释：

    “好极了。特拉·克伊先生很懂得保存书籍，20本书几乎好好的，包括这一本，只需要稍微清理一下灰尘。”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求教于他们。彼得与保罗慢慢地靠过来，老习惯，哥哥先开口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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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尔索先生，连您也这么说，这就让我们太惊讶了。制作伪书是不付成本的，其中所要付出的努力比利润大得多了。当然啦，我指的是真正的伪书，而不是那种用来蒙骗乡巴佬的复制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