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之前?”
“只看一下子,”狄雷尼说,上前检视墙壁上裱框的艺术品。“你这里有不少好东西。这些艺术家你全都认识?”
“全认识,”达克说。“差劲的朋友也是烂敌人。看看那一幅。窗户旁边那幅素描,裱上金框的那一幅。那应该会令你感到兴趣。”
狄雷尼与布恩照着他的话找到那幅素描,站在画前方。画被撕了两次,以透明胶带将四片黏起来,用玻璃罩着。角落有个潦草但可以辨识的落款:维多·麦兰。
“一幅麦兰的原作,”狄雷尼说。
那是一个跑步女人的露骨速写。侧面。快速的一笔S勾勒出圆滚滚的裸胸与臀部,只有一条炭笔线条。抬高跨步的膝盖、飞扬的头发皆呼之欲出,充满了生命力、律动、年轻的魅力、活力,载欣载奔。
“不,先生,”杰克·达克说。他们转身望着他。“一幅‘署名’麦兰的画作,是达克的创作!”接着他看到他们瞠目结舌的表情,他再度露齿而笑,一幅赝品。“到这边来,”他说。“我向你们解释。”
他们跟着他到工作室的一个角落,那是一个以夹板隔出的三角形区域。墙上钉着照片、密触版印、速写、剪报、各式字体表、照片的扭曲插图以及各种纸张及布料的彩样。小隔间被一张斜面画桌占满了,桌上有一把t型尺、一桶桶的笔、铅笔、炭笔、粉蜡笔、塑料制的三角板及曲线板、黏着剂、一个老旧的水彩颜料罐以及四处乱摆的烟灰缸。
在画桌后,面向一扇窗户处有一张坚固的工作台。有个奇特的装置夹在桌面上,以铬合金焊制的长架尾端有一具棱镜。那套装置就架设在一面垂直画板与一面水平画板之间。
“看到那个没?”达克说:“那称为照相机描图器,一般就称为‘描图器’,一种模拟缩图的工具。假设你想画一张裸女图,你就先拍一张裸女照片,选好你想要的身体及姿势,冲洗成一张八乘十的照片。将照片钉在垂直的画板上。然后你由支架尾端那具棱镜来观看,你可以同时看到照片影像以及摊平的画纸。你可以用笔、铅笔、炭笔、粉蜡笔,各类的画笔来摹绘出那张照片。维妙维肖,几可乱真。”
他们望着他,他笑了出来。
“别批评这种画法,”他说。“采用老式的画法花太多时间,太大费周章,姿势还要摆好久之类的。即使艺术家或插画家有绘画的才华也一样,而他们大都只是滥竽充数。总之,有天晚上我正在用那部描图器摹绘一张全家福照片时,麦兰烂醉如泥的现身了。他开始数落我太过匠气,将我批评得体无完肤。说我不是艺术家,我无法自己作画,说我真是丢人现眼,诸如此类的。真的是把我骂得狗血淋头。”
达克突然停了下来,盯着空画板。他的眼睛瞇起,彷佛在凝视钉在上头的什么东西。然后他叹了口气再继续说下去……
“最后我受不了了,于是说:‘你这王八蛋,我听够你的狗屎屁话了。我的技巧比你高明一倍,为了证明这一点,我要画一张原创的维多·麦兰画作,全世界所有艺术专家都会发誓那一张是真迹。’他笑了出来,不过我抓起一张素描纸、一支炭笔,开始模仿他的画风作画,不过我画得更快。我是最棒的。我只花了不到三分钟。然后我把画拿给他看。他望着那幅画,我以为他会宰了我。我真的吓坏了。他的脸色惨白,双手开始颤抖。我真的以为他要诉诸暴力了;他一向动不动就发火。我环顾四周想要找东西来砸他。我赤手空拳一定打不过那疯狂的王八蛋;他会把我碎尸万段。”
达克停下来搔他那件紧身工作裤的胯部,若有所思的仰头望着天花板。
“然后他将我的画撕成四片,朝我扔过来。然后我灌了他更多酒,当晚稍后我们用胶带将我的画黏好,他也在上头落款。然后他认为那是一个天大的笑话。那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