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们可能没有搭出租车。我们说过在那个星期五的十点至三点间,曾在莫特街附近下客的数千部出租车。但如果假设他们有自用车等着呢?我想他们当中的一个,或两人一起,可以在九十分钟或稍微久一点的时间内,往返达克的住处及莫特街。”
“那得假设他们没有经由楼下的画室出门,楼上有门可以通到室外吗?公寓外面?”
“那我就不知道了,长官。我们得查一下。假设有的话,他们在十二点离开画室,上楼,打开那道门,下楼走到他们的车子。或者甚至——,你看如何?——他们开车或搭出租车到雷克斯街与五十九街,然后再搭通往市中心的地铁。在春天街有一站,距离麦兰的画室不到两个街区。他们搭地铁可以避免塞车的风险。我想他们这样来回一趟可以在九十分钟至两小时之间完成,还有五或十分钟可以杀死麦兰。”
“我不知道,”狄雷尼半信半疑的说。“无法令人信服。”
“要不要我来测时间,长官?”布恩说,对他自己的构想有点激动。“我就由达克的住处开车到麦兰的画室再折返,然后我再搭地铁走一趟。两趟都计时。”
“好主意,”狄雷尼点点头。“两趟都要在星期五的十点至三点之间,如此车流状况与地铁的班次才能与当天大致吻合。”
“好的,”布恩开心的说。
他们不说话,专心吃着滴着汁的热狗。因为餐巾用完了,两人都用手帕擦沾得脏兮兮的脸和手指。
“好了,去找杰克·达克吧,”狄雷尼说。“走过去就行……”
那栋建筑物高而窄,黑黝黝的,是中央公园南路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原本就是设计来当作艺术家的工作室,让画家、雕刻家、音乐家、歌手使用。天花板很高,房间宽敞,墙壁很厚。由地板到天花板的落地窗让北面可以采光,也可将中央公园的景致一览无遗,有如钢筋水泥城市中的一座英国农场。
杰克·达克拥有坐落于四楼及五楼的双拼式公寓。下层改装成接待室、工作室、模特儿的更衣室、摄影用暗房、道具间及储藏室、一间洗手间,以及一间小厨房,有冰箱、流理台、瓦斯炉以及一部制冰块机,每隔一阵子冰块滑入冷冻柜时就会卡啦作响。
工作室内各种设施一应俱全:一卷卷的大开数画纸及画布,连接着高压线的大型电池及聚光灯、一座舞台、摆姿势用的平台、剧场式的聚光灯照明设备、镜子、布景、不锈钢及白布的反光板、画架,工作桌上摆满了颜料、调色板、搅拌皿……。墙上挂满了裱框的油画、版画、蚀刻板画、石版画、素描。大部分画作上都有画家的落款。
一道内部回旋梯可以通至五楼艺术家的生活空间:一间宽敞的客厅,有足够的沙发、椅子及坐垫,可以容纳一场各路英雄好汉齐聚一堂的狂欢派对。两间卧房、两套卫生设备、一间设备完善的大厨房——墙壁上挂着铜底锅皿,一个大型的调味料架——还有一个用餐区,有玻璃桌面的餐桌,长度足以坐得下十二个人。
这些生活空间五彩缤纷,舒适又引人入胜,融合了主人对各种流派转瞬即逝的热忱:包浩斯派、瑞典现代派、立体派装饰艺术、纽约维多利亚派、新艺术派,还有诸如将牵引机的铁制座椅装设在基座上,以及用电话缆线的滚动条改装的木质鸡尾酒桌这类令人费解的现代装潢。
这位集各类装潢艺术于一堂的主人,全身的装扮也是集各式流行时尚于一身。他穿着褪色的蓝色牛仔裤,束着一条宽边皮带,有亮晶晶的铜制扣环,上头有富国银行的标章。与这些粗犷阳刚气息大异其趣的,是他那双修长的腿上所穿着的黑色柔软平底便鞋。他所穿的上衣是印第安绵织品裁制,长达臀部,肩膀上有玫瑰花环图案的刺绣,夸张的宽松水袖足以令吉普赛人也忍不住想拉小提琴高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