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那是一种小雪橇,尼克多年来还是头一次见着。拉雪橇的马儿甚为激动,显然不习惯这种差事。雪橇上有两个人,一位是布勒·纳斯比,他头戴一顶硬毡帽,大衣衣领翻起来里住两只耳朵。另一位是驾驭雪橇的年轻人,身材中等、瘦长结实,穿着蓝色对襟厚外套,头戴海军帽。他扬起鞭子耍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炫耀之意不在话下,雪橇立刻朝着石墙旁的陡坡飞奔而去。
“嗨!”他又叫了一次。“贝蒂!”
贝蒂挥挥手算是答礼,接着转过头来,真诚喜悦地对尼克说:“是罗伊·道生,”她说,“道生中校。”
“当心,你这笨蛋!”纳斯比又干又哑的声音刺耳地说:“你想害我们翻车不成?”
道生中校从雪橇中站起,弄掉了纳斯比原本紧抓着的盖膝毛毯。
“拉紧,该死的!”驾驭雪橇的人在发号施令。“要先拉紧,再松掉,慢慢慢慢,再停下来。这该死的马是怎么回事?”
“你怎能指望畜牲听得懂这串话?”纳斯比问道。“你只要吆喝一声‘停’就行了!”
“停!”中校乖乖遵从。
那匹马儿也决定乖乖听令了。于是雪橇险象环生地往旁一歪,就这么侧滑出去,一路溅起闪闪发光的碎屑,有如雪犁般将小道清得干干净净;等到雪橇煞住的时候,几乎整个侧面都快撞上了石墙。而道生中校依旧站得挺直,不见一丝慌乱。长而尖的鼻梁、温文和蔼的面容发散着自豪。现在你该知道他的绰号从何而来了,因为他帽沿下的头发闪闪发亮,正是红木颜色。
“你看我的配备如何?”他说。“我买的,包括马儿在内,全都是在汤桥威尔斯买的。有了这些,附近无论哪一条路我都能去。”
“可是,罗伊,我们没想到你会来!”
道生中校仿佛还是半梦半醒。
“我们那艘‘亡命之徒’老船舰昨天早上才进港,”他回答,“所以我就来了。”他的表情这时变得甚为谦逊。“我想,或许伊莲娜喜欢坐雪橇。当然,你们其他人也是。呃,她人呢?还有令堂和你老爸呢?”
贝蒂没有回答。
“如果天气一直这样维持下去,我们可以去滑雪。要是你问我的话,我敢说这样的天气绝不会有变化。嗨,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吗?”
“这位是伍德警探。”贝蒂说。
“警探,呃?”纳斯比喃喃说道。
道生中校则是漫不经心地扬起马鞭敬礼致意。长鼻梁上头的一对淡茶色眉毛蹙成了一条。
“我老爸,”贝蒂看着地下,继续说道。“昨晚被人用刀刺伤了。没错,我是说他被刺伤了。可是还不止这样。他的肋骨断了,脸也花了,因为有人用力踹他。”
一片雪花从渐暗的天空中飘落,接着又一片。
“老天,”道生中校倒吸一口气。
“他什么时候死的?”纳斯比问。
尼克这时插手了。他一面碰碰贝蒂的手臂打个讯号,一面仔细打量他们的脸孔。
“一切都因一桩窃案而起,”他告诉他们。
“老天,”道生中校又说了一遍。“伊莲娜承受得了吗?”
“窃案,呃?”纳斯比重复了一遍,出于某种稍带冷血的兴奋感,他打个颤。“我不是告诉过他,也警告过他了吗?不知跟他说过多少次了。”
“今天凌晨快三点半的时候,有个小偷潜入餐厅,想偷走其中一幅画。”
“是哪一幅?”道生中校问。“是委拉斯盖兹那一幅吗?”
“不是,是葛雷柯。”
“噢,是镀金人。”道生中校点点头。
尼克曾经听过这个字眼。他暗自在心里存档,以备日后参考之用。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