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任前后那几天的忙碌总算过去了。黄智在遭到张胖子攻击的当天下午就把办公室的钥匙交给了姜钧，然后长出一口气颇有感慨地说：quot;干一辈子，可算是平安着陆了。quot;

    姜钧对他的感慨并不认同。他也在企业里干了半辈子，并没有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反而，他认为能在国有企业当一回一把手，痛痛快快活一场人，只要胆大心细，无论如何都是只赚不赔的好买卖，所以这是一个人的福分、运气。他现在就再一次有了这个福分，再一次交了这个好运。他把这看作老天爷对自己的恩赐，正准备抽空到开发区著名的黄庙里去给佛爷美美地烧几炷高香，祈求佛爷继续保佑自己升官发财万事如意。

    黄智大概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quot;这只是我个人的感受，你别受我的影响，你们这一代人比我们强，观念新、有魄力，肯定会比我们干得好。quot;

    黄智没有再提张胖子发难的事儿，姜钧也没有，两人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不过当黄智对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却把这番话跟张胖子闹事联系了起来，觉得黄智是因为张胖子当着新来的领导面闹事丢了面子，心情沮丧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非常消沉甚至有几分伤感的话来，便拐着弯儿安慰他：quot;在企业里当领导，尤其是当一把手，就是处在各种矛盾的中心，个别人不满意有意见也是难免的，您别太在乎了。quot;他这番话是黄智把钥匙交到他手里的时候说的。

    送走了黄智，姜钧开始行使他的总经理职权，第一步当然是召开领导班子会议，一方面听听其他几个头头对公司情况的说法和对今后工作的意见，另一方面也对那几个头头发布一下自己的经营打算，也是正式上任的象征。

    会议就在姜钧的办公室开，柳海洋、小乌龟坐在姜钧对面的沙发上，quot;赔个光quot;财务总监裴国光孤零零地坐在窗户下面的单人沙发上。裴国光整个人就是一块骨头，皮肤的颜色是黄土高坡的那种蜡黄，体型让人想起瘦骨嶙峋的冬天枯柳。那张鸟雀一样的瘦脸上戴着一副方框黑边眼镜，像极了旧社会的账房先生。

    说是开会，实际上是谁也没什么正经话说。姜钧刚来，对公司情况还不了解，名义上是说说他对公司发展的想法，实际上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只说了些坚持效益第一、坚决完成公司的利润指标等等套话废话。

    小乌龟提出公司上半年效益不错，应该给职工发半年奖了，每个职工平均1万元：quot;这是惯例，按人均1万元发奖，公司领导拿平均数的10倍，处级干部拿平均数的5倍，科级干部拿平均数的3倍，剩下的由普通职工均分。quot;

    姜钧想，这是牵涉到职工切身利益的大事，如果这是惯例，到自己这儿也不能坏了规矩，省得刚来就让职工骂，于是便征求裴国光的意见。

    裴国光说：quot;你们看，我没意见。quot;可是那个表情却告诉大家他有意见。

    姜钧追问他：quot;你是说对这件事情不表示意见弃权，还是同意发奖金？quot;

    quot;怎么着都行，反正想发也没钱。quot;

    柳海洋有意要把第一次办公会议弄得稀里糊涂，一开口先调侃裴国光：quot;郜天明说了，咱们公司的效益不太好，关键就是老裴的名字不好。裴国光就是赔个光，管财务的叫这么个名字，太不吉利，换换，换个好名字。quot;

    裴国光不高兴了，瘦脸缩成了一团硬邦邦的干馒头，还是棒子面的：quot;你柳总要是能给南方集团交1万元的利润，我马上就改名，连姓一块改，改成挣大钱。quot;

    姜钧不知道裴国光说没钱发奖金是真话还是开玩笑，想问当着柳海洋和小乌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