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口气对他说出这种话来，他本能的反应就是嘴上说：quot;你别开玩笑了，这种玩笑不好笑。quot;其实心里却已经明白，鸟蛋并没有开玩笑。

    果然，鸟蛋说：quot;我没跟你开玩笑，今天晚上叫你一个人，就是想把这个秘密跟一个合适的人分享，这个秘密挺沉重，老压在我一个人心里有点受不了，思来想去，你是最适合跟我分享这个秘密的人。quot;

    钱亮亮清楚为什么鸟蛋把自己选定为适合分享这个秘密的人：自己是外地人，跟他的家人和他的圈子没有多少来往，不会将秘密泄露给鸟蛋家人和他的朋友圈子；自己多多少少算个文化人，不会对此事大惊小怪；自己跟鸟蛋的关系不远不近，不会对鸟蛋患上绝症表现出让鸟蛋烦心的情感关照。

    鸟蛋：quot;老钱，你知道面临死亡的感觉吗？quot;

    钱亮亮只好按照惯例安慰他：quot;哪就那么容易死了？你不是胃溃疡吗？怎么就成了胃癌了？会不会是误诊啊？就算是胃癌也没事，只要没有扩散，赶紧割胃，胃那玩意再生能力强，割掉一大半几年就长全了，我一个老同事胃割了四分之三，现在比我还能吃，又肥又壮，比没割胃之前更健壮了。quot;

    鸟蛋说：quot;我就是看你不会像那些俗人那样研究我的病，才找你聊聊，你别跟我聊病，我的病医生最明白，原来以为是胃溃疡，照了胃镜才知道有个瘤子，又作了切片才知道是恶性的，这些问题我们用不着讨论，要讨论我也不找你，我直接找医生。我要跟你讨论的是人生这个大命题，而且因为你是我们圈外的，我才跟你讨论，旁观者清么。面对生死，人好像马上就明白了很多啊。quot;

    钱亮亮连忙说：quot;鸟总，我还真的很少去想人生这个大命题，我经常想的生存这个大命题，说俗一点，就是怎么样多挣点钱，生活得好一些……quot;

    鸟蛋打断了他：quot;我估计我即便把胃全割了也活不多久了，所以啊，我就利用我的余生想啊想，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人为什么活着，人活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quot;

    钱亮亮连忙顺着他的话头请教他：quot;你想明白了没有？quot;

    鸟蛋端起酒杯跟钱亮亮碰了一下：quot;想明白了，干掉这杯酒我就告诉你。quot;

    钱亮亮二话不说就干掉了杯中酒。

    鸟蛋说：quot;一得知我患上了绝症，我不吹牛，我还真的没有害怕，也没有慌乱，多少有点难过是真的。我今年才四十五岁，就这么离开这个花花世界，还真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也不成啊，世上没有不散的饭局，我认命了。可是，我活了这一场，到底有什么价值，人生对于我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可是牵涉到人生意义的大命题，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我得想清楚，死了也就不遗憾了。于是我就拼命的想啊想，我总算想明白了，人生啊，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钱亮亮不等他劝，主动干掉了杯中酒：quot;你快说，这件事情我没想过，想也想不明白，人生到底是怎么回事？quot;

    鸟蛋慢悠悠地说：quot;人生啊，不过就是一场饭局，或者说人生就是一场接一场的饭局。饭局么，谁都想白吃多吃，尽量少花钱甚至不花钱最好。至于饭局上都有什么人，谁设局，谁陪客，谁是局托，谁是蹭局的，谁能跟自己成为至交，谁能跟自己成为对手，都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一切都靠碰，碰什么？碰运气。最终，死了，饭局也就散了，世上没有不散的饭局实际上就是说世上没有不死的人。世上没有不散的饭局，可是，世上的饭局永远也散不了，人生啊，就是这随时都会散，可是永远也散不尽的饭局。你的饭局散了，别人的饭局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