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况而定,立功有个度,减罪也有个度,在刑法的适用上,也得讲个定量分析。骆财生是个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他不是我们全省第一贪么?民愤极大嘛!像这样的巨贪大蠹,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惩腐恶嘛!怎么能因为他交待出自己行贿几万块钱的事而改判死缓呢?骆财生交待的行贿问题仅仅是给反贪机关提供了一条线索,其实,究竟有多少价值也很难说,最后祈成富交待的问题,也远远不止骆财生所说的这些,有的情况也不太符合嘛。总之,如果法院改判骆财生死缓,我建议我们检察机关应该提出抗诉,决不能让法律向腐败分子倾斜……”
省委副秘书长兼省委办公厅主任欧阳春也及时地赶到南州“调研”。
在易锋带人查处骆财生案件过程中,欧阳春屡次对易锋施加压力,千方百计地欲使易锋查不下去。尤其是在陈献金自杀后,他竟然唆使《华夏都市报》发表失实文章对青云市纪委提出严厉批评,在社会上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可是,当易锋顶住压力终于扳倒了骆财生后,特别是在骆财生检举出祈成富问题后,他又一反常态,似乎成了本省反腐倡廉的代言人,摆出一副不杀骆财生不罢休的架势来。
他在南州市委常委会议室里对南州市委书记鞠江峰、市长尹向中、市纪委书记方孚白等人道:“我不是搞法律工作的,但有一点也清楚:刑法是明确行贿罪的,可为什么犯了行贿罪的骆财生不但没有加重罪责,反而要减轻对他的惩罚呢?难道行贿有功吗?如果法律只惩处受贿而不惩处行贿,那岂不是治标不治本么?我看,那些行贿的人比受贿的人更可恶,可应该受到法律的严惩。我们党组织培养一个干部多么不容易,可是,关键时刻就是被一些所谓的朋友的几颗糖衣炮弹给摧毁了。虽然,外因是次要的,内因是主要的。可我们党员干部毕竟也是人,不是神,处在市场经济的大潮中,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难免不会有偶尔湿鞋的时候。所以,有时候外因就显得非常重要。我认为,要根除受贿行为,根本上应该根除行贿行为。像骆财生这种全省第一贪,民愤如此之大,我简直不敢相信法律会对他如此宽容!”
鞠江峰和尹向中都是官场中的老手,他们对欧阳春的一番宏论并没有表示出有丝毫的反对意见,只是不时地看了看方孚白。
方孚白有些听不下去,可又不敢与上级领导过于对立,便不温不火地道:“现在死缓还没有判。究竟要不要改判,我们党委和纪委都没有发言权,现在司法独立,而且还有人大的监督。我相信法院自会公断的。”
欧阳春当然听出了方孚白话里的味道,便毫不留情地刺了他一句,道:“听说骆财生为了筹措活动经费,把自己的一幢别墅都卖了。小方,你是南州市纪委书记,我看这件事本身就应该好好查一查!可不能让腐败分子横行无阻,在南州的地面上肆无忌惮哟?”
方孚白每次听到欧阳春叫“小方”,心里都要麻一下。这个“小方”在别人叫起来可能会显得亲切,可在欧阳春嘴里叫出来,难免有些蔑视的味道。不管怎么说,方孚白也是堂堂地方大员,大小也是个副厅级,而欧阳春也不过是个正厅级而已。可是,欧阳春这家伙仗着当年出道早,现在又是省委副秘书长兼省委办公厅主任,而且由于他与省长丁冲关系很铁,最近风传他还要再上个台阶,出任丁冲的副手。照现在的形势分析起来,这个欧阳春更是春风得意,全然不把他这个方孚白放在眼里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方孚白心想:“像欧阳春这种素质的干部,在当前的形势下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警戒和约束,反而官越做越大,竟然还要坐上副省级的交椅,这不能不说是对我们党反腐倡廉工作的一大讽刺啊!”
这时,鞠江峰书记插了一句道:“这件事我已经和方孚白交换过意见了,确实是该好好查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