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会上班,她等他有话要说。成志超没按门铃,用钥匙自己打开房门。果然,进了屋子,便见妻子的两只高跟鞋胡乱地丢在地心,有一只还歪在远远的客厅一角,那肯定是妻子进屋时随火气一块儿甩过去的。妻子的外衣也胡乱地扔在沙发上,而不是挂在门后的衣架。
成志超换了拖鞋,定定神,向卧室走去。妻子宋波仰躺在床上,面色灰白,两眼红肿,却大睁着,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枕巾已洇湿了好大一片,用过的面巾纸胡乱地扔了一地。
成志超在床前站定。宋波却不动,身不动,眼不动,口也不动。成志超就那么站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从书房里搬过一把折叠椅,又顺手抓了一盒烟,再回卧室,便静静地坐在床边,点燃烟,想着自己的心事,也等着妻子随时可来的火炮轰击。
连着吸了两根烟,这于成志超,可算破记录。妻子却仍那么一动不动地躺着。他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
“我回来了。”
“你回来干什么?”妻子的声音冷冷硬硬,像冰砣子,像铁疙瘩;又远远地,像来自天边的幽灵。
“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也不想强求你原谅。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妻子眼中的泪水又泉水似地涌出来,好一阵,她才说:“是,我不能原谅,但为了这个家,为了孩子,我又不得不原谅,多大的屈辱我都只能咽下去。我是学医的搞医的,我了解男人的弱点和那种生理本能,为了那种本能,男人很容易做下让家里人痛心疾首的丑事。这一点,我把你估计得过高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意志坚强,品行端正,很能自律的一个人。但事已至此,既不想离婚,我还能怎么样?你跟那个女人彻底了断了吧,然后听从省委的安排,马上到省委党校学习,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成志超怔了,去学习?从今天早晨到现在,他将自己可能面临的结局猜想了千万条路,最好的和最差的,最体面的和最掉价的,当然也想到了鲁书记可能对他采取的保护措施,惟独没想到让他马上去省委党校学习。
“鲁伯关心爱护了你一场,你却让他太伤心太失望了,可他还是没扔下你不管,这也是他万般无奈的办法。这期县处级干部班开学已经半个月了,是鲁书记亲自找省委组织部,又找党校,才同意让你插进去的。几个月后,市级班子换届,有些人选要从这期学员中产生。你去吉岗时,鲁书记一再叮嘱过你,尽量少疏漏,切莫起纷争,可事到如今,你的小辫子还是让人家抓住了,你把矛盾也挑起来了,听说县里都乱成了一锅粥。即使这样,鲁书记仍在给你创造机会,你千万不能让他再失望了。”
成志超又抽出一根烟。他脑子里胀胀的,木木的,一时拿不准主意。应该说,这是鲁书记为他安排的最好最奇妙的一步高棋了,日后可进可退,眼下又可体面地撤离纷争与难堪,可谓深谋远虑,又不显山露水。可这是临阵脱逃呢,还是随机应变?
“鲁书记给你的时间是三天。”
“就三天?”
“对,就三天,今天就算一天。三天后,你必须到省委党校报到。如果你还要任性胡为,所有的后果,包括工作的,也包括家庭的,你自己掂量吧。”
这是最后的通牒。
成志超想了想,站起身:“既然只给了三天时间,我现在就回去,你好好照顾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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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两个时辰,成志超就突然返回到车上,这让司机大感意外和吃惊。他观察着成志超沉郁的脸色,小心地问,这就回县里吗?成志超翻腕看了看表,说我饿了,连早饭都没吃,先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吧。司机便拐弯抹角地将小车往巷子里转,找到一家“农家乐”小饭馆,说在这里吧,吃点清爽败火的。
司机善解人意,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