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县长的婚事
的虚光来。
姚佩佩嗔道:“县长,我的头上被撞出了好几个大包,不信你摸摸。”说着就歪过头来,让县长查验。可谭功达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佩佩见县长目光痴呆,与那《红楼梦》中着了魔的贾宝玉一个模样,知道他又在犯傻做美梦了,就推了推他,低声说:“县长,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谭功达经她这么一推,就听得前面隐隐约约传来一片哭喊之声。
吉普车刚刚在地上停稳,一伙披麻戴孝的农民呼拉一下围了过来。他们不顾民兵的阻拦,向潮水一般把吉普车围得水泄不通。谭功达他们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打开车门,刚一下车,吉普车前面的挡风玻璃早已被数不清的扁担和竹杠敲得粉碎。当地的几个乡干部眼见着县长驾到,想控制一下局面,也早已被人群冲散。幸亏几个身背钢枪的武装民兵拉出一道人墙,谭功达才得到片刻的喘息之机。
他早晨在电话中只听说大坝出了事,可没想到聚集了这么多人。谭功达对夏庄一带彪悍的民风早有耳闻,没料到居民如此蛮横。他打了那么多年的仗,可这样的场面,倒是第一次遇到,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姚秘书,起先手里拎着一只红色的皮鞋,还满地去找另一只,被人群一冲,连手里的一只也顿时不见了踪影。她使劲地抬起脖子,而谭功达的一支胳膊正抵着她的后脊梁。他的骨头还真硬!不知不觉中,她的双脚也已离开了地,随着人潮飘移沉浮。正在这时,她突然看见脑袋顶上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家伙,不知是什么玩意,可等它到了近处,就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是一口红漆大棺材。姚佩佩躲躲闪闪,最后很自然地依偎在了谭功达的怀里。她的头晕乎乎的。忽然,她听得人群中有人高声叫喊:“让那个狗日的县长出来说话!”心里不由得替谭功达捏了把汗。
她看见白庭禹副县长在司机小王的护卫之下,身先士卒,已成功地爬到了吉普车的顶盖上。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铁皮喇叭,要对百姓们训话,来它一个长坂坡一吼,喝退百万雄兵:“大家不要闹,我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只听得“啪”的一声,一枚石头打中了他手里的喇叭。白庭禹干笑了一声,似乎不以为意,清了清喉咙,高声叫道:“大家不要闹,我是白副县长……”
人群中有人高叫:“打的就是你个狗县长!”话音刚落,第二块石头疾飞而来,不偏不倚,正中白庭禹的下颏。白县长只得丢了喇叭来护他的下巴,双腿一软,从吉普车上滑了下来,捂着嘴嗷嗷地怪叫着,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时姚佩佩已经无可奈何地蜷缩在谭功达的怀里。谭功达感到佩佩一头秀发已经拂到了他的脸。佩佩。佩佩。我可不是故意的。她脖子里的汗味竟然也是香的。她的唇齿间水果糖橐橐有声。难道她在吃糖吗?佩佩,都什么时候了,难道你还有心思吃糖吗?谭功达拼命地试图与他的下属保持一点距离,折腾了半天,最后只得放弃挣扎,听之任之了。她的身体竟然这么柔软!浓浓的糖果的芳香似乎不是来自于糖块本身,而是直接来源于她的唇齿,她的发丛,她的身体……不远处一个武装民兵,手抱一杆枪被人群挤得原地在打转。谭功达的心怦怦地跳着,汗水早已将衬衫浸得透湿。眼看局面就要失去控制,谭功达忽然怪笑了一下,低声对那个民兵说:
“你他娘的手里拿的是什么?”
“报告首长,是枪。”
“废话!”谭功达骂道,“枪里有子弹没有?”
“有。”
“那你会不会放枪?”
“会。”
“那你他妈的还愣着干什么?打呀!”
“朝朝朝,朝哪儿打……”
“这个我不管。”
那个民兵脸色惨白,他艰难地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