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长打电话,宋校长说他在办公室。叶天闻急匆匆赶过来,也没到校办公室预约排队,就径直推门进了校长室。
见叶天闻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宋校长笑着解释说,也是没办法啊,学校都快办成子弟兵学校了。
叶天闻立即激动地说,咱中国有中国的国情,历来就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哪个部门不是就地安排谁家的孩子谁抱?别说是铁路电力银行这些企业,就是公检法这些掌握生杀大权的部门,也有内招的规定,这种情况在市县部门更加厉害,所以老百姓说县委县政府亲连亲,公检法都是子弟兵。我们怎么办!我们教书的,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既不靠山也不靠水,就靠了一个穷教书,如果学校再故意不给一点照顾,你说,你说让他们去干什么?我们总不能只生不养,总不能生了儿女就成了罪人吧?
身为教授却这样考虑问题,宋校长心里有点不满。但他知道叶天闻是明白道理的,心里也是清楚的,之所以这样说,无非就是想说服他,达到儿子留校的目的。看来涉及到个人的根本利益,哪个人都很难跳出自我而站在公共立场上说话。宋校长只能耐心解释。他告诉叶天闻,本来学校也想解决子弟就业的问题,但这几年子女需要就业的越来越多,去年本科毕业的有五六个,今年就有七八个,如果只靠留校这一条路,根本没法解决问题,而且学校也根本解决不了这样的问题,解决这样的问题,只能一是靠家长,二是靠社会。
叶天闻的气更不打一处来。靠家长靠社会,那么要你们学校这一级组织干什么,而且我这一辈子一没想过靠家长二没想过靠社会,靠的就是自己的学校。叶天闻本想压住恼火尽量说得平静一点,但努力平静了半天,刚一开口,悲伤又不禁一下涌上心头,鼻子一酸,还差点涌出眼泪来。他努力咽几口唾液,才将悲愤压下一点,然后说,我这人你也清楚,一心扑在工作上,子女的事很少照顾。不像有些人,工作的事马马虎虎,却把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到了教育自己的子女上。像物理系的赵主任,儿子上小学,就负责给教初中的东西,儿子上初中,就给教高中的东西,儿子上了高中,他就教大学的数理化。你想想,学了大学的数理化再去考高中的题,那就简单得像玩游戏一样,所以人家参加数理化竞赛,得奖后就保送到了清华。如果我也下那样的工夫,儿子也不是今天的样子。但我没考虑那么多,也对儿子没太大的期望,心想反正老子就是个教书的,大不了跟老子一样吃教书这碗饭。现在教书这碗饭吃不成,留校搞搞行政跑跑腿总可以吧。现在连跑腿都不让跑了。我觉得这有点太说不过去,我觉得学校应该重新考虑一下。
宋校长觉得叶天闻的话简直有点不讲道理,他一直以为叶天闻是个有知识有修养讲道理的人。看来儿子的事对叶天闻确实不是一般的重要。但本科生不留校的决定刚刚做出就更改,显然不现实。况且留校搞行政,也决不是跑跑腿。如果没有一支高素质的管理队伍,学校同样也不可能搞好。当然,他说人家赵主任是不好好工作专门教育儿子的话也没有道理。他觉得普通的孩子是教育出来的,特别出众的孩子不是教育出来的。每年的高考状元他都要关注一下,有不少都是工农子弟,有的甚至父母都是文盲。而且根据他的了解,考上一流大学的孩子往往自学能力都特别强,家长也都很轻松甚至根本就不管。而越是学习不好的学生,家长才越是操心越是吃力。宋校长想想说,既然学校已经做出了决定,刚执行就更改不大可能。我觉得你应该想想其他的办法,比如考研。如果读了研究生,别说留校,学校的岗位任意挑都没问题。
简直是屁话。如果我的儿子能考上研究生,我还用得着找你。叶天闻感觉宋校长是用这话来堵他的,甚至是有意气他的。他感觉宋校长已经对他有了不满。不管多大的事,得罪校长当然是下下策。他只能平静地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