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说职称的事你不用管了,一切我来交涉。杜小春真有点喜出望外。胡增泉是校长助理,他有权去和职称部门交涉,也许他和职称处主任的关系很熟,这样的小事根本就不用交涉,随便说说事情就成了。总之,在她的感觉中,就没有什么事能难住领导。杜小春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他。想说谢谢,但感觉谢谢一类的话不仅太轻易太没分量,而且还有点敷衍了事。她想,一切还是用行动来感谢吧,因为现在他需要她来帮助做些事情。
职称的事终于又有了希望,杜小春的心里踏实平静了许多。职称的事她也不再去想它。上了公共汽车找到坐位坐下,又不由得去想高洁。她突然真切地感到人的生命确实是脆弱,好好的人,说不行就不行了。一股悲哀紧紧地包裹了她。很快她就联想到了自己。她突然觉得高洁还是幸运的,至少是比她幸运。高洁得了病,还有那么多人来看她,又住了带卫生间的贵宾病房。如果她得了病,又有谁会来看她呢。系领导和教研室的同事出于礼貌道义,会例行公事地来看看。除此之外还有谁会来?她一时竟然想不出一个人。她一下悲伤得想哭。高洁有职有权,胡增泉更是权倾校园,自己包括马长有,这些年只知教书看书,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呢。没有权没有钱没有朋友,人活一世,还有什么能够比这更加悲哀,比这更加失败。
一种危机感又深深地揪住了她的心。危机感也让她痛心地认识到,不改变自己,就不可能改变命运,不改变命运,就不可能改变自卑,更不可能改变渺小和可怜。
两行眼泪不由得流出了眼眶。
回到家,马长有已经做好了饭在等她。杜小春扫一眼,好像是青椒炒肉丝。走时,她就想好在外面随便买点吃的,但倒把吃饭给忘了。她没有一丝吃饭的欲望。她一声不响回到卧室,衣服也不愿脱,倒头在床上躺了。
马长有跟了进来,说,其实也没关系,今年评不上,还有明年,迟一年早一年,又能怎么样。
马长有评副教授好像是评了三次才通过。去年申报时,他还差零点五分,没办法,他只好报名带领学生去参加社会实践,因为每年社会实践后要评出优秀指导老师,被评为优秀指导老师可算零点五分。杜小春心里哀叹一声,她知道,如果胡增泉帮忙不成功,那她也只能带学生去社会实践,然后求人家给评个优秀,然后凑够这可怜的分数。
见她躺着不吭声,马长有继续说,你填表时,我就觉得那个论文奖可能不算分数,现在看来,问题肯定出在了这里面。
他竟然知道哪里会出问题,问题还确实是出在了这里。为评这个奖,她还寄了八百块的参评费。杜小春一下坐起,喊叫着说,你知道不算数为什么还要让我寄钱去?!是不是你和骗子联合起来要骗我?再说,人家的职称哪个不是丈夫帮助弄的?!吴倩评副教授,论文是丈夫给写的,科研是挂在丈夫那里的,就连获奖,也是丈夫给活动的。你给我帮了什么!职称你帮不上,金钱你帮不上,权势你更帮不上。帮不上倒好,现在反过来还要害我。你说说,你这个丈夫能干什么,要你这个丈夫还有什么用!
话太伤人了,也太过分了。但这样过分的话也不是第一次,只不过这次是赤裸裸的了。士可杀不可辱,别的话你尽管骂,包括难听的脏话,但你这样贬低丈夫瞧不起丈夫,不行。马长有的头发都竖了起来。他上前一步,又不知该怎么办。想反击,又不知说什么骂什么。两眼瞪着她愤怒一阵,才吼着说,滚!你既然嫌我没本事,你就去找有本事的去!我没本事,我也决不求你,滚!
杜小春从没见他发过这么大的怒火,这样的怒火倒像个男子汉,但在自己的老婆面前耍这种男子汉又有什么用。恼怒也让杜小春失去了理智,憋在肚里的所有怨气都像脱缰的野马,连珠炮一样涌了出来。她喊着说,让我滚,凭什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