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家都汲取吧,类似的集资全要停下来,包括你们平州!”裴一弘不服,争辩说,“您和省委为什么就不能顶一顶呢?”刘焕章脸一沉,“顶什么?要顾全大局,要有牺牲精神!”又说,“裘少雄、邵泽兴倒下了,再派一批敢死队上去嘛!省委已经决定了,由白天明任宁川市委书记,赵安邦任代市长,我代表省委送他们去上任!宁川的自费改革没有错,自费改革的路还要走下去,不能因噎废食。对裘少雄、邵泽兴的组织处理是必要的,可这并不意味着我和省委变得谨小慎微了!只关心头上的乌纱帽,不愿探索也不敢探索的同志,省委要请你让路;在探索中如果出了问题,省委日后还要处理!”裴一弘说,“您和省委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刘焕章不悦地说,“你这话说得不对,马可以吃草,但不能吃地里的青苗,违规就要受罚!”
当时,省内许多干部对裘少雄、邵泽兴都很同情,认为刘焕章和省委太不讲理,翻手云覆手雨,没保护干部。裴一弘先也这样看,后来却渐渐想通了:刘焕章是一个经济大省的省委书记,不能以妇人之仁影响宁川乃至整个汉江未来的改革大局。刘焕章和当时的省委虽说对不起裘少雄、邵泽兴,却对得起历史。事实证明,白天明、赵安邦这个班子是前仆后继的班子,尽管他们也在其后又一场政治风雨中倒下了,白天明甚至献出了生命,但他们拼命杀开了一条血路,让宁川走进了历史性的黎明,给宁川带来了十几年的超常规发展。今天,一个崭新的大宁川奇迹般地跃出了东方地平线,构成了汉江省最亮丽的一道改革风景线。
宁川下属六市县的私营经济也不动声色搞上去了,三年迈了三大步,支撑起了宁川经济的半壁江山。这得力于整个班子的开明思维和大胆的“迷糊”,在反和平演变的调门越唱越高、四处风声鹤唳的气氛下,宁川市委以“不作为”的表象为私营经济的成长创造了宽松环境。赵安邦、白天明和下属六市县的头头达成了一个默契:有的事只做不说,有些事只说不做,搞得民营工商业一片火爆,包括吴亚洲的亚钢联在内的不少著名民营企业,都是九十年代初从宁川起步的。
这就引起了一场“姓社姓资”的争论。北京权威人士郑老视察后说,宁川的改革姓资不姓社,除了一面国旗,已经嗅不到多少社会主义的气味了!刘焕章又一次面对着既折磨灵魂又令人揪心的抉择:白天明、赵安邦被糟糕的政治形势围困了,他和汉江省委是不是该狠下心让这个正在创造奇迹的班子倒台,把他们撤下来?撤下来后又该怎么办?是否再派一批敢死队上去?据裴一弘所知,刘焕章和省委曾考虑过将他和省经委的一位副主任派上去。然而,当时形势真是看不清啊!苏联解体,东欧社会主义阵营土崩瓦解,代表着两种不同抉择方向的政治社会力量在公然对峙,僵化保守的政治势力占着上风。反复权衡利弊得失之后,刘焕章没敢贸然行事,决定先派收容队上去。于是根据那位郑老的指示,主持召开了专题研究宁川问题的省委常委会,将赵安邦和白天明双双免职调离宁川,另行安排工作;派于华北为省委工作组组长,到宁川搞整顿,同时兼任市委代书记临时主持宁川工作。在许多人看来,赵安邦这回是真完了,他和白天明的宁川班子犯了方向路线性错误,连刘焕章和省委都没能保住他们,删除已成定局。
在那种政治气候下,赵安邦和白天明也认为自己的使命结束了。撤职回到省城后,裘少雄和邵泽兴为他们接风洗尘,两届倒台班子的四个主要成员,在同气相求、英雄相惜的气氛中,喝了四瓶白酒,一个个于壮怀激烈中潸然泪下。据赵安邦事后回忆,白天明当时就毫不忌讳地说,焕老瞎了眼,于华北搞不好宁川!
其实,刘焕章的眼没瞎,更没想过把未来的大宁川交给一个只会照本宣科的管家婆。裴一弘当时就看出来了,于华北既是作为收容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