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听说你们最近抓了一批聚众赌博的?张局点头说,上次不是刚开过全市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会议吗,汪局长亲自挂头,要求严打娱乐场所黄毒赌,各区都动起来了,抓了不少,我这个主管刑侦的熬了好几宿,总算有些收获,萧秘书长需要一线材料的话,我明天就叫办公室给你送一份来。
萧大秘摆摆手,吸了口烟,说今晚上咱哥三在一起喝酒不谈公事。
奶奶个胸啊,知识分子也一个鸟样儿,酒一上头,就跟人拜把子了,管你是白丁还是红丁啊?
问题是,我所熟悉的萧大秘就算喝趴下了,也始终把领带护理好,不让丝条上沾有半点污迹,谈何跟酒囊饭袋之流合污到一块儿,称兄道弟起来,着实很是反常啊。
萧大秘给张局点上烟,压低嗓门说:不满你说,我有个朋友的亲戚也在里头,听说没什么不良嗜好,平常就爱打点麻将,咱谁不好那一手啊,咋就给你们逮进去了呢?
我喷出一口浓烟来,差点没呛着,把双手递到老张跟前:得,张大局长,我这双手码长城老遭罪,您啊,给我带上能晃铛得玩意儿,让我解脱吧,我一定感谢政府还来不及,哈哈!
老张眯缝着眼睛,似笑非笑着抽烟。萧大秘推了我一把,说讲正经事儿,你老余别跟着起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回轮到张局长发官话了:萧秘书长,你知道,这种场面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不够判的,到时候罚点款也都放了,一切按法律办事。
这话一出,萧大秘的表情当时就僵硬住了,连烟蒂也忘了丢,差点烧到手指。
他两个人的事,有着历史恩怨,我自当不好插言,可总觉得老张用话把萧大秘将在那里,实在叫秘书长面子没地方搁了,于是我圆场道:判不判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啊?
老张彻底装相上,说老余你有所不知啊,现在是法治社会啊,不像过去放一个人那么简单了,逮一个人要有法律依据,放一个人也该有理由吧?只要不是职业赌徒,不是庄家,我在这里给萧秘书长保证,肯定放人!
萧大秘终于挤出一丝尴尬的笑纹来,恢复了秘书长的常态:张局说的对,依法办事,依法办事。
这主题暂且就这么搁下了,继续喝酒,萧大秘开始关心起老张的家庭来,问他爱人现在在哪所学校,然后又说过去自己太较真,没帮上什么忙,让对方海涵。老张有些不自然起来,干笑两声说,那是自己不懂事,让萧秘书长见笑了,老婆最终在汪局的关照下,调进城里的。
杯酒释怀,双方好似是一笑了之,可我发现这张局长嘴里时不时卷出汪局来,好比是在跟萧大秘行着酒令,总能压制住对方,处于强势。
这时候,韩老板端着酒杯进来了,这也是惯例,酒店老板对官方酒客的礼貌之举,喝几口,叫几句往后多关照,有来有往,不已乐乎。韩老板一叫嚣,叫来了一大群,个个红光满面的,踉跄着进来陪酒,都说你秘书长独自偷饮,不与民同乐,咱先干为敬。大都是下面局级单位的吃客,这种场合也不是他萧大秘所能左右了的,都自损成平头百姓了,你还摆上官长架子,不跟人同乐碰杯,等酒醒后谁还敢巴结你啊。
所以,萧大秘今晚的主题基本被搅局了,没了下文。人家老张的电话从上场叫唤到下场,没理由陪你秘书长大人磨嘴皮子了,跟韩老板招呼一声记到我帐上,然后提前奔赴下一场了。临出门还跟秘书长说:到时候电话联系,您放心,只要没大问题,人自然毫发不损。
等周围清净了下来,只有我在场了,萧大秘抓起酒瓶直接吞了几大口,喘着粗气,圆睁红眼骂道:奶奶个胸,你瞅瞅,老头子当年牵了头白眼狼进城的。
奶奶个胸啊,你大秘书长有气也只能朝人大主任头上撒野了,谁让他没发挥最后余热,给你挪个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