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抗 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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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时分,陈英奇“啊”的一声,从梦中醒来。
陈英奇已经两夜没有安眠了。这不,好不容易入睡,又梦到了他。梦中看不清他的身体,他的身体都在黑暗中,只有那张脸对着他,那双眼睛看着他,使他无法回避,无处回避,忽然,心中一痛,就“啊”的一声醒来了。
心还在跳着,跳得很急,胸口还很闷。不好,他摸索着把手伸向枕头下边,摸到那个小瓶,摸索着倒出一粒药片,含到嘴里,一股甘辛的气味顺着喉咙进入胸腔,进入心房,心跳马上缓和下来,胸闷也消失了。
他的心脏病是半年前发现的。当时,为破一起大案子,他连续多日吃不好睡不下,感到心跳过速,胸口发闷,起初没当回事。那天上来一条重要线索,他极为兴奋,突然间就觉得浑身发软,心跳得不行,忽悠忽悠往下沉去,脸也变得不是人色。还好,被弟兄们及时发现,有人对这种情况有经验,轻轻地把他扶到沙发里,不让他动,劝他别激动,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等案子破了,到医院一检查,原来是心脏病早期。
他知道,这是多年刑侦工作的结果,一个人长期与刑事犯罪斗争,生活在重压之下,心脏不可能好。医生检查后说,还好,发现得及时,今后得注意。从那以后,口袋里和枕头下就出现这种药瓶。为避免老伴担心,他还专门换成安眠药瓶,对她说是因为睡不好觉才预备的。现在,他忽然意识到,如果刚才的梦经常重复,自己的心脏恐怕难以承受,不知哪天死在梦中。可是,如果那个小伙子真的出了事,这个梦肯定要经常做,甚至会越来越频繁,自己的心脏病也就会越来越重……
陈英奇轻轻坐了起来,靠在床头,想找棵烟抽,刚往床头柜上摸又想起老伴睡在身边,就把手收回来。她睡得很香,对眼前的事一点也不知道。昨天听说儿子工作变动的事,还挺高兴,工资一下长了二百元,工作又清闲,真是想不到的好事。她还说李子根这人不错,让他常跟他走动走动,对儿子有好处。陈英奇没法和她解释,发了几句脾气,她一点也不理解,反骂他是“更年期”。
怎么办?
陈英奇越来越明白,自己是不可能对这件事视而不见的,必须采取一些行动。可是,怎么行动却拿不出好主意。此时,他真想找个知心人商量一下,可深更半夜不好惊动别人,何况,能商量这种事的人也不好找……
“叮呤呤……”
床头柜上的电话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陈英奇心猛地跳了一下,迅速抓起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我!”
原来是局长彭方。陈英奇以为又是发生了什么案子,可是,彭局长自报家门后没有马上说话。陈英意识到了什么,轻声问:“有什么事吗?”
彭方声音很低:“啊,没什么,睡不着……打扰你了!”
“没关系,”陈英急忙说:“我也睡不着,正想找人唠唠。”
彭方:“我们是同病相怜吧。”停了停:“你说,那个事……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陈英奇:“这主意得你拿呀。不过,我越来越觉得,那个同志出事了,如果我们行动及时,或许能救了他,再迟疑下去,恐怕,就一切都晚了。”
彭方在电话里沉重地叹息一声:“我也这么认为,可实在不好办。蒋县长讲得非常清楚,而且是代表县委、县政府,张嘴就是政治大帽子,实在不好办!”
陈英奇:“这……可我觉得,你毕竟是地委管的干部,不象我,他们说扒拉就扒拉,我……不瞒你说,我实在有些怕!”
彭方:“咳,话是这么说,我是地管干部不假,可咱公安局毕竟在县委县政府领导下。再说了,你也知道,地委赫书记就是从平峦提起来的!”
陈英奇停了停,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