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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夹,往顾晓鹰面前啪地一撂,“我露这一手算是给大家助兴。来来,都满上,为咱们过去受过的罪干一杯。”

    人们一饮而尽。

    “嗳,岩松,咱俩还有过一段深交呢。忘了没有?”鲁鸿指着江岩松,粗着嗓门嚷。

    “没忘。”

    “你们啥交情?”顾晓鹰问。

    “1968年夏天,我们俩去过南方一趟。”江岩松简单地说。

    “我们是找工作去了。”鲁鸿接过话来,“那时都快上山下乡了,第一批去东北的都要走了,岩松拉我一块儿去广州。对吧?你说你有个叔叔在广州支左,是副军长吧?咱们想到广州联系个工厂,然后,拉一拨人去当工人。他妈的,去了,你那个叔叔也下台了,白跑,赔上车费。不过,那一路上玩的还可以,还在湘江橘子洲头游了回泳,来了个‘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席志华问江岩松。

    “岩松现在变油了。”鲁鸿对席志华说,“你对他可不要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回游湘江,我差点没淹死,鲁鸿救了我。”江岩松笑了笑,想引开话题。

    “我那算什么,亏得你还有记性。江岩松,你倒是应该记住人家马立桥,你们一块儿插队时,他可真的救过你的命啊。”鲁鸿说。

    到农村插队的第一个冬天,江岩松和马立桥去深山砍柴,遇到了豹子,江岩松摔到山涧里,摔断了腿,马立桥硬是一个人用扁担、镰刀、斧头打死了豹子,带着满身的伤,背着江岩松,连走带爬三十里地,到半夜才回到村里。一放下江岩松,他就吐了血。

    “那是他自己命大。”马立桥不很畅意地笑了笑,又垂下目光用筷子去夹一个早已看准的虾中段。他的注意力一直在满桌的佳肴上,始终不停筷子。眼前的对虾、海蟹都不是他能常享的口福,海参,他更是第一次尝到什么滋味。

    “人的命真是转来转去,谁能想到你江岩松能有今天?”鲁鸿说道,“嗳,你可要报答人家,马立桥现在想调回北京,你帮帮忙。”

    江岩松只是不经意地笑了笑。这是使话题不引人注意地滑过去的方法。

    鲁鸿的话果然又滔滔地说下去了:“我也没想到会有今天。手里十万、二十万地进出着,七八个公司聘着我。我流窜时蹲拘留所,饿得发慌的时候想什么,你们知道吗?我想,能他妈的窝头尽饱吃就满足了。真是天上地下。来来,都满上,岩松,你别耍滑,来,为咱们的命运干一杯。……”

    江啸、华茵、曹力夫、刘尧、郑重、周昌石围坐的八仙桌上,被酒笼罩了一团融融的、淡黄色调的气氛。这气氛团像是一个特殊的物理场制约着人们的灵魂,灵魂悬浮在这个场中,释放着各自的能量。这个气氛团又像是溶解度很高的液体,把每个人灵魂中浓缩压抑的苦闷溶解了出来。

    身材魁梧的刘尧坐在那儿依然皱着眉,带着他那种总是很生气的神情吃喝着,黑框眼镜后面闪动着愤慨的目光。郑重驼着背缩着脖,蠕动着快掉光牙齿的瘪嘴,一边自顾自吃喝,一边自顾自叨唠个不停。华茵的话又多又快,满桌是她频率很高的声音和给客人斟酒布菜的动作。周昌石喝干一杯酒,就砰地一蹾酒杯,唉地叹一口气,愤愤然骂句娘。除了江啸保持着平和外,就是曹力夫还能不变常态。

    “老周,”曹力夫看着这位机床厂的党委副书记,“牢骚太盛防肠断。退下来不是坏事嘛,还怕没你干的事?”

    “干什么?打麻将,看着四壁发呆?两个月就把头发白光了。”周昌石又是一仰脖干了杯,砰然放下酒杯。

    “可以看看书写写字,搞点回忆录嘛。”江啸温和地笑道。

    “那是你这号理论家的事。我嘛,只有喝酒,等死。”周昌石两眼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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