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是狗熊?她拼命抵抗,要推掉它。咕咚,推掉了,压断了一根钓鱼竿。她翻过身来,可以喘气了,可四面又出现一群狼,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她没处可逃,看着绿幽幽的眼睛越围越近,她浑身筛糠一样哆嗦着。她越变越小,最后变成一粒草籽,躲进泥缝里。狼群从上面跑过去了,她轻松点了,可是又有一把外科用的镊子银光闪闪的伸进泥缝,伸向她——这不是外科主治大夫的手吗,为什么都不放过她,躲在泥缝里还不行?好几把镊子,寒光闪烁,都指向她……她从泥缝里跑出来。天上掉下来一根绳子,像是用医院的纱布绷带编的。她用它在地上盘了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圆形绳圈,然后用火柴点着它,绳子像导火索一样烧起来,留下一个圆圆的灰圈,她坐在灰圈的中间,总算安全了,这儿没人来了,妈妈在远处哭泣……
一根一丈多长的红蓝铅笔像柱子一样立在旁边。他双手搂住它,把它放平,然后像抱着一门大炮朝前冲。前面是一道雪白的墙,他举着大笔在上面画着大红圈,不断地画,一个接一个,然后,他抱着大炮一样的红蓝铅笔,依次钻进这一个个大红圈里,进一个出一个,出一个进一个……这一个个红圈迎面扑来,圈与圈连在一起,成一个圆形巷道了,四壁是粉红色的,摸着、踏着像肉一样柔软、湿热和有弹性。他在里面冲,满身大汗。他自己也变得湿乎乎软绵绵的了,那枝大炮一样的红蓝铅笔也变得发软了,总算冲出这圆形巷道了,凉快了,可以歇歇了。他擦着汗,那枝红蓝铅笔被凉风一吹又变得坚硬了,他又四处张望着寻找雪白的墙壁,想接着画红圈,接着钻巷道,可到处找不着白墙了。他抱着一搂多粗的红蓝铅笔,漫无目的地前进,像是站岗巡逻的士兵——自己不是大兵出身的吗?
前面有个看不清模样的小女子在哭、在骂他。他火了,冲过去,用红蓝铅笔一戳,把她挑起来了。是谁?他吃了一惊,好像是小兰。他浑身冒出冷汗,想转身去寻找白墙画圈,可那个小女子被挑在铅笔头上下不来了。他使劲甩着大炮似的铅笔,她还在上面,钢铁一样硬挺的红蓝铅笔又发软了,像是装满水的一个圆柱形橡皮筒……
面前是一口大油锅,下面炭火熊熊。他被剥光了,赤裸裸捆在一边,过一会儿就要把他扔进去炼成油。他浑身大汗,被火烤着,等待着那可怕的一瞬,那枝红蓝铅笔瘫软地躺在旁边,也要一同下油锅……
当空一道闪电,奇迹令人不敢相信地发生了。大地倾斜过来,他挣脱绳索挺立起来,油锅翻了,满地是火。他抱起自己的红蓝铅笔,它又变得像门大炮一样硬挺,他朝四面扫射,炮火连天……
他还是被赤身裸体捆着,还是在炭火熊熊的油锅旁,油还没热,慢慢烧着……
家庭财务账算完了,平平不和她说话了,黑暗中听见平平均匀的鼾声。她朦朦胧胧地也想睡了,实在是太累了,身子像捆干柴,松散散的,轻飘飘的,风一吹就会散架的,就会满天飞舞的。她稍一放松知觉,就飘入空中了……
她的肚子突然像吹气球一样大了,她恐慌——怎么了,自己怀孕了,她没有和谁发生过关系啊。还在十年前她曾有过一次这样的恐慌,现在绝没有必要这样恐慌——又惊奇,有两个小婴孩儿从她肚子里跳出来,肚子一下瘪了。胖胖的,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笑着向她拍手,蹦蹦跳跳地踩在她胸脯上。那小脚肉乎乎的,热乎乎的,踩得她真舒服。这是她的孩子?她真想伸手去搂他们。她发现自己干瘪的Rx房饱满起来,往外溢奶汁了,白色的,她又惊喜又难过,难过什么?她的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一个高大的城门,像是前门,又像是天安门,城门楼上横挂着一个大匾,四个金色大字:“难眩以伪”。他站在城门楼上,看见无数的人排成望不到头的长龙,一个个顺序从城门洞通过,他俯瞰地一个个审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