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已经八十了。”雷彤林在一旁笑着说明。
“不不,我今年才七十九。”黄公愚连忙纠正。
“您七十九了?真看不出来。”
“你再看我的牙。”黄公愚张嘴露出一口黑黄但还算齐整的牙,这是他最引以为自豪的,每有来客必要显示,“你要光这么看,我像多大岁数?”
“顶多也就是六十来岁吧。”
黄公愚仰身满意地笑起来,引起好一阵咳嗽。他用手绢擦着咳出的眼泪鼻涕,看着只在两鬓有几根稀疏白发谢了顶的樊仁祥,问道:“你今年七十几了?”
“我今年才五十六岁。”
“噢……那你这当医生的,还缺乏养生之道啊。”
樊仁祥谦恭地不做解释地笑笑,眼前烟云般倏忽掠过几十年的生活。
“黄老对保养身体可有一套科学经验。”雷彤林奉承道。
这话使黄公愚一下更高兴了:“比如说保护牙齿吧,我总结了两条经验。第一条,每顿饭后一杯茶,这一条很重要;第二条,大便时要顺其自然,不要用力咬牙,这更重要。你是中医,你说这有道理吧?”
“有有。”
“你这次调回来,对工作安排有什么考虑吗?”黄公愚笑完了,也咳嗽完了,这才问道。
“魏炎同志可能想安排老樊在东方艺术出版社。”雷彤林在一旁插话道。
“魏炎?他一个人能说了算吗?”黄公愚一下恼火了。
一对对跳着舞,一桌桌聊着天,喝啤酒,看录像,凌海家的“周末俱乐部”还在热闹。
黄平平走到隔壁空无一人的凌海的房间,拿起电话。她打算给李向南打个电话,把刚探听到的有关他的情况告诉他。
电话拨通了,一个老人的声音:“你找谁?”可能是李向南的父亲。
“我想找李……”她刚要说下去,却看见顾晓鹰跟着推门进来了。她立刻停住话,装作很注意地听着话筒里的声音——“你到底找谁啊?”电话里那个老人的声音还在问道——然后不耐烦地皱起眉,“啧,怎么刚有声又断了?”她按下电话,又重新拨号。
“给谁打呢?”顾晓鹰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随便地跷起二郎腿。
“给社里打。”黄平平答道。她是指新华社。
“晚上还打电话,真是现代化记者。”顾晓鹰揶揄道,同时抽出了烟。他的目光从侧面将黄平平打量了一番,而且立刻从拥抱的角度将她的身体考察了一遍。
这个妞如果搂在怀里,一定是娇小而又丰满的,身体肯定是热情的、有弹性的,抱起来也不会太重,而且一定不会故作忸怩地假挣扎,接起吻来肯定是湿热的,长久的,醉人的,使你要把整个身体都和她化在一起。可是,她又肯定不会让你轻易得手,要有点手段才行。
黄平平一边拨号,一边感受到顾晓鹰那种充满占有欲的目光和对女性含着浸透力的粗糙的男性气息。她并非不喜欢男人,但她只喜欢自己中意的男人。她不喜欢顾晓鹰这号的,她讨厌他。当然,她还要和这种人交往,而且也善于和他们交往。每当她抑制住自己的厌恶笼络住并利用了他们时,她还能感到一种智慧上优于对方的满足。
顾晓鹰回身叭地拉灭了屋里的灯,顿时一片黑暗。
“你干什么你,让不让人打电话了?”黄平平有些生气地嗔责道。
顾晓鹰又如在自家一样随便地开亮了旁边桌上的绿纱罩台灯,并且换了一下二郎腿。“吓着你了,怕我有不轨行动?”他吊儿郎当地开着玩笑。
“我怕你抢劫我。”黄平平答道。她善于应付这种场面。
“我抢你什么,就你那块破电子表?我要抢就抢你这个人。”顾晓鹰神态潇洒地挑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