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办公室里一塌糊涂
常务副关长程忠应给我打电话时,我还躺在沙发上睡懒觉。我睁开眼睛看了下墙上的挂钟,才两点过十分。于是我对这个打电话的人很恼火,恨不得跳起来骂他一顿。可我没有跳起来,我继续躺着。我最讨厌休息时间给人打搅。电话铃声响了十几下,终于停了。我闭上眼睛安心睡觉。这时响起了敲门声。我爬起来,把门开了一道缝。看到程副关长站在门口,我吓了一跳。我说:程关长。程关长说:晚上又开夜车了?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我说:睡实了一点,电话在里面,听不见。程关长说:下午开个办公会议,你通知一下。两个议题,一个是有几个反腐倡廉的文件,咱们得传达一下。还有南村码头派谁去当家,也得研究一下。
程关长交待完了就走了,他知道我睡了午觉,办公室里一塌糊涂。
我把被子收拾好,开了房间的灯,接着我坐在办公台前,给两个副关长和人事科长打电话。平时开会,我总是让秘书通知,可今天来不及了,只好亲力亲为。我打电话时突然想起跟若尘约好了下午见面。这下好了,这会一开下去肯定没个完。咱程关长别的水平没有,开会的水平可是一流的。尤其是要讨论南村码头的问题,没有十次八次会肯定定不下来。党委会已经开了好几次了。咱们党的民主集中制是个好东西,可有时候也够能误事的。
吃中饭时若尘给我来电话,问我下午几点钟上班。我说两点半。她就把电话挂了,她的意思是要来看我。我在单位饭堂吃饭,吃的是套餐,两个荤菜,一个素菜,一个汤。单位的汤有时很好,有时很不好。我中午喝的汤就很不好,象洗碗水。但我还是把它喝了,我就当是补充水分。吃中午饭要多喝汤,多喝汤有个好处,就是不让午觉睡过了头。我中午常常睡过头,因为晚上活动太多,不够睡。以前我总是给外面的声音吵醒,那是报关员的声音,他们整天忙忙碌碌的,我们还没上班他们就在门口等着了。现在我常常给一泡尿憋醒。这表明我的肾不大好。肾不好的原因我不想说。可能跟若尘有关系,也可能跟别的女人有关系,也可能跟我的生活习惯有关系,也可能跟什么都没关系,总之我的肾已经不大好了。我把菜吃完了,饭剩下了一半,我总是吃不下饭,倒不是饭的质量不好,那尽管不是精米,也算是好米。比我小时候和读书时吃的好多了,那时我总是吃不饱,现在我总是不想吃。
我把剩饭和剩菜倒在泔水缸里时,看到泔水缸差不多满了,这表明还有一些人也像我一样吃不下。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服务员老怕大家不够吃,总是把份量打得特别多。大家吃不了只好倒掉,明知道倒了可惜,是浪费资源,这年头资源是一个很敏感的话题。但吃过的东西总不能留下再给别人吃吧。我每次拿饭时,服务员总是给我打一大碗。我说多了,吃不了,她就拿勺子舀了一点,在我看来,还是多了,但我不好意思叫她再舀。她是好心呢,她担心我吃不饱。我这样讲过一次,讲过两次,就不好再讲第三次了,我担心她心里想:一个大老爷们,吃这么少,也不害臊。我只好尽力吃,吃到胃痛为止。
中午我在办公室睡觉。睡沙发,盖一床薄被子。如果天气热,我就盖面衣,有时也盖报纸,再热些我就什么也不盖。当然如果开了空调又当别论。我躺下的时候想,若尘不知道几点钟来,我有好久没见她了。可是没见她的日子里我也好像没怎么想她。若尘长得很漂亮,我还记得她穿着红缎子棉袄的样子,她穿着这件衣服在照相馆里照相。
打完电话,我去厕所屙尿。顺便洗了把脸,用手掌擦脸上的油,脸上的油似乎没擦干净,手上却油糊糊的。我扯了点手纸擦脸,擦手。这时人事科长老刘来找我,叫我动作快点,他说人都齐了。我拿了支笔,拿了个笔记本,跟着老刘上了楼。那时我把若尘要来的事给忘了。我经常在关键的时候忘了她。这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