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都在你手上,鹿头镇又没有那么多的钱供给我搞腐败,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一个两袖清风的好丈夫和好干部。”
月纺说:“你怎么越来越不会理解我的心!其实不用小袁多说我也知道,干指头粘不起盐,不放水就浇不出来花。人家段人庆在鹿尾镇一手遮天,没人与他作对,他拿着公家的钱不当钱,大家还要齐心协力帮忙掩盖。你在鹿头镇别说送礼,就是买包烟,请顿酒,也会被赵卫东的人告到县里来。从前我也想过,将家的积蓄拿出一两万来,由你去联系一些人。今天听小袁一说,我人都吓呆了。一两万与人家的七八万相比,不就像是一碗水倒进河里。”
孔太平说:“你今天的智商怎么这样低。现在人家都在想着如何既要替送了五六万的人办事,又要落个好名声。你这一去——正好,他就用这一两万将你卖给检察院!”
月纺说:“我还没呆到这个地步。我知道只有七八万才能打倒五六万。我是想要不要将家里的八万元存款全给你。”说到这里,月纺又心疼地流出眼泪来。“你辛辛苦苦地干了这些年,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输给了段人庆,不说你不甘心,就是我也不甘心。这些年我一个人领着孩子,将女人最好的时光全耗在一座没有男人的空房里,不就是想自己的丈夫能早点升职,回到县里,在一起过更好的日子。”
孔太平不许月纺再提这件事。月纺就将她听到的地委党校要将自己退回县里的情况说了一遍。消息是从方行长嘴里传出来的。方行长又是听县委组织部干训科王科长说的。据方行长说,王科长这样做好像就是要方行长传话给月纺,好使自己将来不至于遭到孔太平的责怪。孔太平和月纺一起想了好久,怎么也想不出这其中的理由。后来月纺竟然想到上网的事。月纺经常在上班的时候用银行的电脑上网看一些小道消息,很多人一遇到窝火的事又没地方发泄,便将这事背后的鸡鸣狗盗的把戏全都贴到BBS上面。前几天,月纺就在上面读到过不知是谁贴上去的,省委党校青干班前七届学员中一部份人的家谱。孔太平刚好在地委党校学了电脑操作这门课,月纺的话让他想到如果家里有台电脑上网,就会得到许多比正规途径来得快的消息。月纺好像猜到孔太平要说买电脑的事,抢先提醒他养殖场去年买的那台电脑,一直空在那里,不如先借来用着。孔太平想了想后没有吭声。
两个人相安无事地在一起躺了一阵后,孔太平想到外面去吹吹风,月纺也没有意见。他们家住在一楼,没有阳台,但有个小院。孔太平打开后门站在院子中间。银行值班室的大钟报出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娱乐城仍在为那些迷恋的男人歌唱着。山里的风比江边的风更苍劲,那只叼在一个不知为了何事匆匆赶夜路的男人嘴里的烟头,在风里竟被吹成一支火把。两边都是楼房,小院就成了风口。孔太平刚一站定,就听到四周全是呼呼的风声。他觉得这场风来得正好,丝毫没有躲避。在风里,他的思绪一点点地清晰起来。孔太平不仅想好了明天要到县委机关里去找谁,还想到应该抽空去一趟鹿头镇,见一下派出所的黄所长。让他通过公安这条线查查区师傅的底细。
在黑碌碌的天空下,孔太平一想到区师傅居然是一个退休的副检察长,便心惊肉跳。单凭这一点,孔太平就觉得段人庆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他不相信,门卫访客登记薄上数十个与段人庆有关的人名,以及段人庆三天两头就在外面玩到凌晨才回的记录,会被一个干过副检察长的人当作废纸扔掉。孔太平甚至免不了想象,哪一天段人庆得知区师傅的真面目后,会是怎样的表情。有一阵他将区师傅与陶乡长的预测联系起来,能比别人幸运地得知区师傅的底细,也许真是一种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