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姐妹花在官场绽放
五楼的党政联席会议室,尽管当时正是瑟瑟寒冬,但会议室里却像春天,五彩缤纷,芬芳四溢。女人天生好妒,但也天生自来熟。其实她们来自于五湖四海,彼此不熟,但因为是同榜花木兰,迅速一见如故。在市领导还没进场时,眼睛找到自己的席卡位置,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聊开了。
雪梅似乎没有其他同榜花木兰的亲和力,走进会议室以后,她就规规矩矩地坐到自己的席卡后面,从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在扉页上写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这是一个值得她纪念的日子,在她人生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从今天起,她的身份是运阳县的丁副县长,而不再是丁老师了。一般人都会直接喊她丁县长,会省掉一个副字。从今天起,她必须把教科书从脑子里赶走,而让那些自己喜欢的不喜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塞进来。如果说雪梅从念书到教书完全是在体制外追求知识的话,那么,从今天起,雪梅就必须在体制内用智慧和能力适应来自各方面的诱惑和打击。等待她的有哪些挑战,几乎无从预料,一切都要自己去适应。当然,雪梅比其他大多数公开招考的女干部有着独特的优势,那就是她有母亲和姐姐的帮助,遇事好请教。比如此前,妈妈告诉她,从今以后不能再穿那些随意的服装了,必须穿大方得体的职业女装。否则就不庄重,不成熟。妈妈陪她去专卖店选择了一套黑呢子套装,配上棕色马靴,不仅显得高贵,而且还透出现代职业女性的干练气质。当她出现在一片姹紫嫣红中,就像一棵水杉挺拔端庄,鹤立鸡群。她感到还是妈妈说得精辟。再比如,得知她马上参加集体谈话,雪荣打电话提醒雪梅,带上一个笔记本,认真记下领导的讲话。这里究竟有什么妙处,雪梅一时没有发觉,但她照办了。从妈妈的笔记本中挑了一本厚的放在包里。现在拿出来放在面前,她发现这样做真的挺好。后来在会议开始以后,她果真发现有人只带耳朵来听,明显感到手足无措。身边的一位同志打着手语,要她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给她做记录。而这一切难道不是官场上的起码常识吗?
在刘书记等市领导到来之前,会议室里早已鸦雀无声了,党政联席会议室不大。三十名女干部坐下来,像一片花海,花枝微颤。整个会场的席卡分为三大板块,一块是市领导的主席台,一块是三十名即将赴任的女干部,第三块是坐在女干部们后面的市直部门的一把手和运阳县的王启明,他们是来接人的。三十名女干部是按姓氏笔画排的,否则谁前谁后,排不好会引起分歧,官场讲究排名。丁雪梅的丁字两笔,坐在最前排,正好在椭圆形主席台的对面。她对面的席卡名字如雷贯耳:刘万里。电视上天天有刘万里的报道,但雪梅很少看市台新闻。因此,她对刘万里的印象不深,但雪梅心里记下刘书记对她的关照。妈妈和姐姐都告诉过她,是刘书记量身定做,为她设置了报名条件,又是刘书记关心,遵照妈妈和姐姐的意愿,从本来招进机关的三十名女干部中把她拔到运阳县任副县长。雪梅对副县长与其他二十九名副局长有什么不同还缺乏认识,但她妈妈和姐姐肯定知道,副县长比机关里的副局长不知要强多少倍。无论是待遇还是政治前途,副县长都有更加广阔的空间,而副局长即使非常年轻也可能终老任上,止步不前。稍懂官场规则的都会清楚,屈指可数的五县四区,有多少副县长?因此,雪梅尽管对刘万里没见过一次面,没说过一句话,但早已在心里对刘万里感激涕零了。正是因为心存感激,雪梅才感到坐在刘万里对面的不自在。她担心妈妈求刘万里帮忙的事有人知道,会戳她的后脊梁。她是凭着自己第一名的成绩考上副县长的,用不着谁关照。但妈妈姐姐还是要找刘书记关照,她有什么办法。她有心想把席卡拿着坐到后排去,那里可以躲过市领导的逼人目光,更可以做点小动作——雪梅一向不爱出风头。但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不能拿走席卡,打乱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