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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到处走走。

    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大街上的行人已经非常稀少了,但出乎李高成意料的是,大街上的小轿车和出租车却一点儿也不少,尤其是饭店的夜宵生意更是好得出奇。越是大的饭店、越是档次高的饭店门前,排列的小轿车和出租车就越多。隔着饭店巨大的玻璃窗口,可以看到饭店里人头攒动,女的几乎全是时髦摩登的年轻小姐,男的则很少看到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

    看来仍是一种畸形消费,这高档次的夜宵也一样是为有钱的富人服务的。

    路旁一家豪华饭店的门口,一个很简陋的香烟小摊后面,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佝偻瑟缩在嗖嗖嗖的寒风里。尽管她穿着一件老大老大的军大衣,几乎把整个头都藏在竖起来的领子里,但仍被冻得满脸紫青、浑身打颤,不断地使劲地跺着脚。

    李高成走过去两步了,又止不住地转回身来。他本来是不抽烟的,家里也并不缺烟,但他还是买了一盒“红塔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究竟是出于怜悯,还是由于内疚?

    “这么晚了,还有生意?”李高成一边掏钱一边问道。

    “碰呢,有时候好有时候赖。”她给李高成找钱时,两只手抖得几乎捏不住票子,“白天这地方轮不着咱在这儿摆,夜里挣几个挨冻的钱,凑和着吧。”

    “你这摊上还尽是好烟呀。”李高成没话找话地问道。

    “这你就外行了,这地方谁抽赖的。”摊主打着哆嗦说道。

    “为什么?”

    “这还用说,晚上到这儿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呀。你瞅瞅那些车,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人家谁抽赖的?像你这‘红塔山’都过时啦,低档啦。”

    “是嘛?”李高成突然觉得自己也真的是有点过时了,不禁又问了一句,“可这么晚了,他们都来这地方吃的是什么饭呀?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时髦吃夜宵了?”

    “什么饭?你看你,一听就知道是个土老冒。有钱的现在时兴的就是这,叫什么夜生活么,像唱歌呀、跳舞呀、打牌呀,到这会儿玩累了,肚子饿了,想睡觉了,歌厅的小姐们也找到窝了,有了伴了,就找个地方吃点东西,说好听点,就是夜宵。说不好听点,不就是个夜饭。一百两百地吃个夜饭,没个身份的人能到这儿来吃?唉,这社会就这样了,富的富死了,穷的穷死了。一个人要是生到穷窝里,三辈子五辈子也别想再翻得起身来……”

    李高成默默地走开了。

    对他这个市长来说,这个中年女人所说的这些比当面骂他还要让他感到难受和愧疚。

    平时新闻界对夜生活的讨论,李高成向来都是非常关注的。人们也好像已经有了一种共识,越是经济繁荣的地方,越是发达开放的地方,夜生活也越繁荣,越开放。但如果夜生活就像今天晚上他遇到的这种样子的话,那么这种畸形的夜生活对广大的老百姓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有人说这种夜生活是由于改革带来的,那么这种说法只能让老百姓对改革产生更多的怀疑和憎恨。

    这才是一种最令人感到担心、最让人感到可怕的观点和情绪。

    也许这才是最最不稳定的社会因素。

    过了一道门,又是一道门。

    门卫正要拦他,走到跟前看见是他,赶紧向他示意并点了点头,并告诉他说家里还有不少人在等着他。

    这是常有的事情。有时候,即便是深夜一两点了,只要你还没回来,就仍会有人等着你。

    一般来说,这些半夜等他的人是不会占用他很多时间的。或者是递给他一个什么马上需要批复的材料,或者是需要提醒一件他们认为十分重要的事情,或者是一个个人的事关紧要的问题等等等等。这些人一般不会是很重要的人物,但也不会是跟他毫无瓜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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