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候了。现在他需要最后再确认一下,今天早晨在周密家可能发生的情况是否已经到了他猜测的那种严重程度。电话接通后,他只听了两句话,就向金局长下命令道:quot;通知你的人,马上采取行动,拘留周密!quot;冲进周密家的侦察员在电话里向他说的第一句话是:quot;周密家屋里都是烟,他把那两本大辞典烧了。quot;第二句话是:quot;那个年轻女子被绑在椅子上,嘴也被堵住了……quot;
得到命令,郭强和方雨林兵分两头。郭强带人去塔台中心控制室,请他们下令让飞机延缓起飞。方雨林驾驶着警车,快速去追那架在跑道上滑动的飞机。
此时,飞机已滑到起飞线上,已经得到可以起飞的命令,正渐渐加大油门,准备最后的那一跃。经历了登机前一番繁杂手续和长时间等待折磨的乘客们这时终于安静下来,随着起飞前飞机传来越来越强烈的震动,他们似乎觉察到机身下那三个巨大的轮子已然开始滑动。但坐在靠右边舷窗口的乘客却惊讶地看到一辆警车跟着已滑动的飞机在快速行驶着。他们窃窃私语,互相转告,纷纷起立询问,疑心发生了突发的机械故障,或更大的什么事。正在犹豫要不要向空中小姐提问些什么时,他们看到坐在头等舱里的周密站了起来,十分平静地打开行李舱,取出自己的行李,拿上大衣,跟出访团的成员小声地打了个招呼:quot;我得出去一下。quot;在出访团成员和其他旅客无比诧异的目光下,他一步一步地向舱门走去。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不一会儿工夫,飞机居然减速,以至停下了,并转身向后滑去。这一下子,旅客们哗然,纷纷解开安全带,左顾右盼,大声询问。出访团的几个成员更是躁动不安。这时,周密已经快走到舱门口了。空中小姐似乎已得到相关的通知,待飞机停稳后,她们立即打开舱门,让方雨林等人上机来执行公务。
周密目光呆滞地看着出现在机舱门口的方雨林。
方雨林越走越近。
周密走到舱门口,在迈出舱门的那一霎那,行李从他手上掉了下去,他空着双手,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用力地向金属的舱门框撞去。血一下子从他的额头上喷涌而出。方雨林等人急忙上前扶住他时,他双手扶着舱门,苦笑了一下,人整个儿地慢慢滑下去。
千百年来,人类总是在探讨着这样一个最基本的问题,生命是什么?生命的过程需要回报吗?有人说不需要回报,活着就是活着而已。有人说需要回报,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着,生命本身就是一个需要从回报中得到充分体现的有机状态。全部的分歧和全部的意义就在于我们在争取一个什么样的回报,最后又得到了什么回报。高山仰止?长风飘摇?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或者还要这样问一声:大雪真的是无痕的吗?或者,问题应该这样提出:大雪本是无痕的,但它为什么不再无痕了呢?或者也可以这么问造物主:它本是有痕的,我们为什么偏偏要奢望它无痕呢?生命产生意义吗?还是……活着只不过就是活着而已……
第一次预审周密的那天,他头上的伤还没有好,依然包扎着雪白的绷带。他明显地消瘦了。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他只是在凝视,凝视着拘留所外那一片皑皑白雪,以及把他和这片皑皑白雪隔离开的那些quot;物障quot;。比如说:高墙,电网,哨兵。和哨兵在一起的警犬,更远处的白禅林和近处这一幢幢既保护他不受严寒袭击,又明令他不再享用自由的砖砌拘室。
分配给他使用的那间拘室,比起别的拘室来说,条件应该说还是非常不错的。起码只住着他一个人。也就是俗话中说的quot;单间quot;。有床,有桌子,有纸,有笔。便桶是带盖的。手纸也是政府方面提供的。桌子上放着一摞周密尚未写完的交代。
(似乎他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