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谁来了？quot;方雨珠异常兴奋地叫嚷着冲进小屋，同时也带进去一股雾似的寒气。当方雨林的父亲对站在自己女儿身后这位穿着高贵的年轻女子还处在竭力辨认的阶段时，方雨林一下就站了起来，近乎惊愕地叫出声来：quot;丁洁？quot;

    说心里话，方雨林非常想见到丁洁，有时候这种渴望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上学那会儿，他常常喜欢招惹她，突然之间把她的书包藏起来，或者故意在大雨中把她的伞撞掉在地上，听她在雨中大叫：quot;你坏！你坏！quot;他自己也没法说清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尤其是看到丁洁处在极度的愉悦，极度的愤恨，极度的忧虑，极度的昂奋，极度的极度之中时……他会觉得自己完全quot;坠落quot;了、quot;消失quot;了，像一道最强的光，一片最热的雾，一股最强劲的风，完全蓬勃发散。他会处在一种完全的紧张、完全的感动、完全的临战状态和完全完全的自我消解中……他会被丁洁突然发出的尖叫声所吸引、融化，他会走过去，把自己的伞递给她，看到她如此这般地被大雨浇淋，他会那样地痛恨这雨，那样地谴责自己刚才的quot;恶作剧quot;，那样地羞愧难当，慢慢转过身去，跑进瓢泼般的大雨中，让大雨把自己浇个半死……他完全是在一夜之间，突然发现，丁洁长成了一个光彩照人的quot;大姑娘quot;。他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度他恨所有那些有意无意地在丁洁身边晃来晃去的男孩儿，恨班主任给丁洁布置那么多课余要做的事。他瞅准了一切空子去替她完成那些义务劳动，恨得丁洁连连跺着脚，挥动着扫把抹布之类的quot;武器quot;，冲地吼道：quot;方雨林、你想当三好，也别这样嘛！quot;那年，他16岁，她15岁零3个月……

    quot;方伯伯……quot;丁洁略有些难堪地躲开方雨林愕愣却又有许多惊喜的目光，去跟方雨林的父亲打招呼。

    方父已经认出来人是谁了，忙说道：quot;稀客！坐，快坐！quot;

    quot;诡计多端quot;的方雨珠这时在小厨房里匆匆地洗着手，一边叫喊：quot;哥，你来给丁姐彻杯茶。quot;等方雨林急忙走来，她却又小声地对他说：quot;刚才她在咱家那个胡同口站了老半天也不往里走，好像是有啥特为难的事。人家难得来找你一回，你热情点儿、主动点儿。quot;说着，拿一块干毛巾，赶紧擦擦手，沏了杯茶，示意方雨林给丁洁送去。等方雨林把茶林放在了丁洁面前，方雨珠从五斗橱上拿起一盒廉价的擦手油抹了抹自己的手，又拿来几个苹果，对丁洁说道：quot;苹果不太好，你凑合着吃。quot;

    丁洁略有些不自在地说道：quot;雨珠，你干吗呢？别忙了，我刚吃过。quot;

    方雨珠挑了一个比较大的苹果，又拿了一把水果刀，塞给方雨林说道：quot;你给丁姐削一个。quot;丁洁忙说：quot;不用，不用。quot;方雨珠说：quot;嗨，你就让他给你削一个吧。quot;然后转身对方父说：quot;爸，您来，我还有点事要跟您说。quot;方父明白女儿的用意，便知趣地对丁洁说了声：quot;那你就坐着，我跟雨珠说件事去。quot;说着，赶紧起身和方雨珠一起进了他那个小房间。

    父亲那个小房间的门关上了，这边这个小房间里只剩下方雨林和丁洁两个人。也许因为很久没有单独在一起待过了，一霎那间，两个人都有点难堪，都又重温起这一年多的疏离和隔阂来了。

    quot;冷吗？我们家没暖气，这蜂窝煤炉又特别脏。quot;方雨林显然是没话找话，说的又净是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