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喷气客机对准跑道俯冲下来，巨大的胶皮轮猛一下触地的那一瞬间，马凤山心里总是控制不住地要quot;忽悠quot;那么一下。虽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坐过多少次飞机了，从最初的伊尔14、18（更早时还坐过双翼的安二型喷农药飞机），到现在的波音、麦道（有一回通过国际刑警组织，跟公安部的同志一起去欧洲带逃犯，在阿姆斯特丹，他还坐了一回协和），但几乎每回降落时，他都会quot;忽悠quot;这么一下子。也就是说，总有那么零点儿几秒的时间，他要心慌一下，总会本能地产生一种整个人都飘起来、没着没落、不知所措的感觉。他悄悄跟老婆说过此事。老婆笑着只给了他两个字的结论：quot;农民！quot;

    这么说马凤山，还真让他冤得慌。马凤山虽说出身贫寒，既不是像这个圈子里的许多工作人员那样出自公安世家，也并非出自革干门庭，但毕竟还不是个quot;种地quot;的。他老爸跟《红灯记》里的李玉和是同行--铁路工人，扳道岔儿的。母亲早亡，他从小跟着父亲在那个道口的小砖屋里，陪伴着那几棵挺拔粗悍的钻天杨和信号灯杆，等待着一趟又一趟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的quot;铁龙quot;。父亲沉默、坚毅、严谨、俭朴，就像那永远在风雨中却又永远不生锈的钢轨一样，承受着巨大的重负，生活得十分简单，却又十分明确。父亲说他长得像母亲，但他起小崇拜的却是父亲。

    市局派来接他们的车一上机场公路，便飞也似的向市区驶去。这一回他和几位同志奉命进京，是向部里汇报quot;12.18quot;

    大案的进展情况的。中纪委听说他们去了，还特地派人来一起听取了情况汇报。一上车，马凤山就告诉随车来接他的郭强，马上通知破案小组的全体同志来开会，同时也通知方雨林。郭强忙问：quot;上边是不是有新的精神，可以对周密正式立案侦查了？quot;马凤山摇了摇头，叹道：quot;事情还没那么简单……quot;

    到开会时刻，除了有两位同志去东钢可能要晚到一会儿，就是方雨林没来了。

    马凤山间郭强：quot;通知他了没有？quot;郭强说：quot;通知了。

    这小子怎么了？跟他说了今天的会特别重要，千万别迟到。他答应得好好的。quot;

    quot;催他！quot;马凤山下令。

    电话打到方雨林的手机上，开始没人接，后来接的居然是他老爸。

    quot;大伯？您好！雨林去哪儿了？quot;郭强问。

    quot;我们也在找他哩。郭大队长，他没跟你们联络？咋回事？他一早就让人叫走了。我在一边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双沟林场的……是是是……是双沟的。他走得还特别匆忙，连手机和呼机都没来得及带……quot;

    听说双沟林场的人把方雨林叫走了，马凤山着实吃了一惊，忙从郭强手里拿过电话，问：quot;老哥，我是市局的老马，怎么回事？quot;也许是方父怕自己说不清耽误事，便忙把手机交给早在一旁急得不行的方雨珠。方雨珠忙答道：quot;今天起早，还不到6点，我哥在院子里帮我收拾平板车，来了两个人，自称是双沟林场的，把我哥拉到院门外头说话去了。过了不大一会儿，我哥进院冲我说了声，他去办点儿事，一会儿就回来，就跟着那两个人走了……quot;quot;他说去哪儿了吗？quot;马凤山问。

    quot;他说一会儿就回来，我也就没问他去哪儿。再说，他出外办事，从来也不让我们打听他的去处，问了也白问。quot;方雨珠答。quot;大概有个方向吗？quot;马凤山再问。quot;好像是一出门，就往北走了。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