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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面打工出了事,死了,儿媳妇另外嫁人了。一家三口人的负担,都在我一个头上。”

    这时,围过很多看热闹的人,老人家说一句,他们就哄笑一阵。有人说,这三个人一看就是干部,同干部有什么说的?

    朱怀镜笑道:“干部脸上有字?”

    那人嗨嗨一笑,说:“过去嘛,贼脸上像写了字;现在嘛,官脸上像写了字。”

    朱怀镜只得笑笑,回头问老人家:“那你老人家说说,怎么办才合理呢?”

    老人家摇摇头说:“我说有什么用?当官的能听老百姓的?”

    朱怀镜说:“我们就当扯谈嘛!”

    老人家说:“扯谈都算不上,只能算是扯鸡巴蛋!按我说呀,你们城里人参加工作才发工资,到了六十岁就退休。农民呢?生下来就有负担,到死都不退休。也太看得起我们农民了。都说农民伯伯,工人叔叔。伯伯比叔叔的辈分高嘛!我说呀,负担要是按人头摊,至少要到十八岁才摊嘛!到了六十岁,你莫说发我们退休工资,至少上交也得免了嘛!”

    朱怀镜点头说:“你老说得有道理。那么按田亩摊?”

    老人家还没回答,看热闹的有位黑脸老汉说了,“我是邻村的,到这里走亲戚。我们村就是按田亩摊的,每亩田一年得交二百五十元上下,算到人头上,同这里差不多。受不了。”

    朱怀镜说:“但不交也不行啊!皇粮国税嘛。你们说是多了,还是不公平?”说着就站起来,“好吧,我们得赶路了。你们可以把意见反映上去,总有办法解决的啊!”

    朱怀镜同老乡们挥手作别,听得后面有人在议论:肯定是干部,肯定是干部。你不见他那肚子,油鼓鼓的!只怕是个大官,学皇帝老子微服私访。那两个年轻人,一个是警卫,一个是司机。

    上了车,朱怀镜苦笑着问舒天:“警卫,有何感想?”

    舒天略作支吾,说:“我想起了一句古话,说起来有些反动: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朱怀镜沉默片刻,说:“我们需要的是实事求是,而不是很先验地认定哪个观点正确还是反动。现在有百姓的确还很苦,这是事实。怎么解决?现在的问题是,大家都在当老师,只出题目,不答考卷。村干部是小学老师,乡镇领导是中学老师,县级领导是高中老师,到我们地市级领导就是大学教授,再上面的领导就是硕士生导师和博士生导师了。”

    舒天笑了起来,“朱书记好幽默。”

    朱怀镜长叹一声,说:“我哪有心情幽默啊!你想想刚才那种情况,我们连自己的干部身份都不敢承认。我起初不说自己是干部,是想听听真实情况;后来呢?想承认都敢了,不要让他们骂得灰溜溜地出来?”

    杨冲很义愤的样子,说:“那些农民,嘴也够油够狠的。要是过去啊,该去坐牢!”

    朱怀镜说:“不能这么看问题。群众敢说政府的坏话,这是历史的进步。错不在群众,而是我们政府。我们要做到尽量少些坏话让群众去说,这才是道理。当然一贯正确、一切正确的政府是不存在的。”

    “只怕领导干部中,敢于像朱书记这么看问题的不多。基层有些干部总是埋怨,说现在的农民都被上面的政策惯坏了!”舒天说。

    “荒唐!”朱怀镜说。

    “朱书记,我们怎么走?”杨冲问。

    朱怀镜说:“你先走着吧。今天我们先安排宽松些,先沿途看看,晚上再找农户住下来,开个座谈会。晚上我们就不搞微服私访了,亮明身分,虚心听取群众意见。明天一早,就赶到马山县委去,同余明吾同志交换看法。”

    这时,见路边有栋新修的洋房子,有位老奶奶坐在门口,也在晒太阳。朱怀镜想去看看,便叫杨冲停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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