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败家子儿,家里存一粒米,他也得捏去赌了。肖明川心里七上八下,愁眉不展地望着车窗外。岳乡长使劲一叹,接着喃喃,咱说你们也是哩肖协调,那补偿金,起初咋就不直接塞到农民手里?绕了几个大圈圈,累死人哩。肖明川下意识看过来,但他没有接话茬。对这个敏感的问题,肖明川也曾思考过,得出的结论是土地补偿金要是直接发到农民手里,地方政府会有说法,地方政府一旦有了说法,工程就不大好干了,而农民要是有了意见,地方政府倒是不用着急上火,稳住各种不利局面的办法他们随便一动嘴,就能甩出几套来。岳乡长说,球个水窖,赖人哩。肖明川说,管线离他家水窖,我猜测少说有五十多米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根本碍不着事,他这是光膀子甩胳膊,硬往热锅边上贴饽饽。
陈跛子家的水窖,在村子北边。沙漠王还没开进刘合子村,岳乡长就看见陈跛子一家散在管沟四周,歇了手的工人们,零零散散地闲呆着。下了车,岳乡长和肖明川匆忙赶过去。肖明川把岳乡长,三言两语介绍给了施工队负责人,负责人拉过一个小伙子说,岳乡长,您看看,都被他们抓挠成啥样了?小伙子攥着双拳,头发脏乱,脸上血里糊拉,左衣袖扯开一条大口子,气得腮帮子直抽搐,竟然说不出话来了。岳乡长抽了一下鼻子,没说什么,沉着脸转身来到陈跛子面前。陈跛子上身穿一件脏兮兮的圆领老头衫,下身一条土坯色短裤,裤底边都磨出了毛茬儿。陈跛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努力挤出一脸笑说,嘿嘿,是咱岳乡长哩,走走走,家歇着去,喝碗水。说话间,直拿眼角余光轰赶还在地上赖着的老婆孩子。岳乡长还是不给对方好脸色,指着陈跛子鼻头说,你耍球哩,人家石油同志干的是国家重点工程,事大,全世界都晓得,莫说没毁你家xx巴水窖,就是填掉了炸飞了铲平了,又能怎样?真格地麻球烦哩,咱横沟乡的老少爷们,啥时候不晓得让道了呢?陈跛子梗梗脖子,脸色赖赖叽叽,油嘴滑舌地说,轰轰隆隆,轰轰隆隆,伤咱窖根了呢,乡长呀,你跟石油人讲讲,多少赔几个吧。挨打的小伙子,一看乡长镇不住陈跛子,压在肚子里的火气蹿到了脸上,瞪着眼直冲过来,甩着胳膊说,赔个屁,你们打人还有理了?陈跛子见状,嘴也不服软,抖抖膀子,晃晃脑袋,拉开架式说,莫胡说,球怕你哩。肖明川赶紧过来劝小伙子冷静点,小伙子呼呼地喘着粗气,窝囊得直咬牙。就在这工夫,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而近,在场的人,这时就都看见一辆面包警车,拖着一条卷动的黄尘奔过来。陈跛子一家老小,吓得缩成一团。陈跛子的脸色更是恐慌。
警车眨眼间就到了,车门哗啦一声打开,跳下来三个警察,脸色一个比一个拿事。带队的大黄说,出啥事了?我们是县公安局的。岳乡长睃一眼肖明川,眼里涨出几分怨气,像是在说,喊咱来,不管事啊肖协调?你还在咱背后动了县公安!而被岳乡长误解的肖明川,这时蹙着眉头,猜想这十有八九是施工队在自己来之前报了警,于是就在心里怪罪施工队负责人不长脑子,如果县公安抓了人,这件事的处理过程就有可能失控,想不到的麻烦说缠上身来就缠上身来。而受伤的小伙子,可能是觉得来执法的这几个警察的口气和脸色不偏不倚,兴许能讨回公平,腰杆子一挺,身子就硬了起来,一指陈跛子大声说,他无理取闹,阻碍施工,还把我打成这样。大黄把目光移到陈跛子脸上,陈跛子吓得直缩头。大黄一瞪眼,废话没有,干脆利落地说,了得,铐走!陈跛子一听公安上的话不饶人,两条腿就开水锅里的面条了,颤悠到岳乡长面前,扑嗵跪下说,岳乡长,咱知错,咱改,你说说话哩岳大乡长。岳乡长夹了大黄一眼,脸色很生硬。以前在县城里走动,岳乡长跟这个大黄照过面,交情虽说没有几两重,但鼻子碰了脸,打声招呼的余地还是有的。刚刚他见大黄牛逼得一根筋,眼皮子直往上翻,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