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于析津城下,不仅无险可守,而且宋军粮道长而辽军粮道短,一旦失利就极有可能形成溃败,战线将直接退到汴京城下——若是比起那样的窘境,现时宋廷的防御战略,在军事上的确是要好太多。
然而,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这是以放弃大半个河北路为代价换来的!
汴京倒是绝对安全了。但如若辽人一开始就不打算攻打汴京,而只是在河北路烧杀抢掠,然后扬长而去,宋军将几乎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这件事上,唐康感情上是站在新党一边的。石越的解释是,不可不提前防范将来辽国出现英主,而大宋出现庸懦的君臣这样的情况,那时候就会显示出以河北的安全换汴京的安全是完全值得的……
这样的解释可不能让唐康心服。
眼前的雄州城,就是唐康心里的一道伤疤。作为宋辽边境最重要的几座军事重镇之一,雄州城不仅远远不及唐康曾经任职的大名府的城墙高大雄伟,而且因为南北贸易,商旅往来不断,更是熙熙攘攘有如热闹繁华之市镇,完全让人感受不到那种军事重镇的肃穆威严。如果不是城外还有一小队一小队的宋军骑兵在往返巡逻,城门口还有禁军在检查往来行人的通关文牒,人们也许都不会觉察到这是一座边城。
停了一小会儿,唐康看到一队人马从城门疾驰而来。唐康看了看那队人马的模样,已知道定是前来迎接自己一行的。他们的行程早几天就有人传到雄州,城墙上肯定早就有人在等他们了。
雄州驻扎的禁军是武卫军第二军第三营,本是一支纯粹的步军,但自从收复河西后,宋军马匹状况大为好转,驻扎在边境的禁军,即使是纯步兵营,也往往会配备一个指挥的马匹,以提升其战斗力——雄州的这几百匹战马,还是唐康亲自拨划的。
现任武卫二军三营的营都指挥使赵隆,说起来也算是唐康的故人。此人曾是阳信侯田烈武的旧部,与唐康一道,参与过平定渭南之乱,后来又率军前往益州戡乱,立下不少功勋,但因不会做官,一直不得升迁。阳信侯田烈武虽然显贵,但他为人谨慎,绝不肯做任何分外之事,对他这位老部下,也没什么好关照。但是唐康却一直对赵隆印象深刻,自入密院后,他便屡次向上司进言,赵隆这才终于做到致果校尉,等到武卫二军终于有个营都指挥使的空缺,唐康又用了些手段,将赵隆调到此处。当日唐康的想法是很简单的,他并不在意赵隆的想法,密院的少壮派一直对辽国怀有觊觎之心,一旦西北、西南无事,加强河朔禁军,便成了他们念兹在兹的事。虽然事实证明,在河朔禁军中安插西军武官,并不算成功,士兵们终究还是只信任本土本乡的武官,但这终究是他们能想到的惟一有效的办法。
不过这提拔之恩,不是赵隆出来迎接他的理由——赵隆根本就不知道有唐康这个“恩主”的存在。远远地,唐康就看清了那队人马中领头的人,他轻喝了一声,也连忙策马迎了过去。
“景初公!”
“康时!”那边一个四五十岁的黑面男子也在马上招呼着。两人同时滚身下马,互相抱拳行礼,哈哈大笑。这边童贯也跟着下了马,快步上前,抱拳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柴景初大人!”
“这位定是童供奉。在下柴贵友,久闻大名。”
两人见过礼,柴贵友又给唐康、童贯一个个引见他在雄州的僚属。柴贵友与石越算是布衣之交,与唐康便算是通家之谊了。唐康在河北做官时,柴贵友也在河北,两人偶尔互通声气,因此也算素有交谊。后来唐康进密院,但柴氏兄弟却始终入不了中枢,柴贵谊在开封府推官任上,因为断案出错,左迁广州通判——这倒也罢了,但柴贵友在任上却是考课优等,官声极好,他为人看起来憨厚质朴,亦不被旧党厌恶,却也始终淹滞不迁,这未免让许多人为之不平,也极为不解。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