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他又找了个借口,去到他父亲的书房。到了书房门口,他迅速地扫了一眼他父亲手中的书卷,萧逊宁诧异地发现,他父亲正在读的,竟然是一本秦观的词抄!他还从来没见过他父亲读这样的书,那是萧逊宁的书。
“爹爹。”萧逊宁发现萧佑丹正读得高兴,没有注意他,站在门口,垂首唤了一声。
软禁的生活,似乎反而让萧佑丹神色变得更好了,他放下书卷,抬头看了一眼萧逊宁,笑道:“你怎么来了?”不待萧逊宁回答,又笑着拍了拍书卷,说道:“放花无语对斜晖——此语幽婉,真不可言道,只可惜这地方没有二八少女,执板轻唱。”
“秦少游的词便是如此。”萧逊宁虽心不在此,但既是父亲提起了话题,便仍应道:“以孩儿之见,捧着书卷读少游词,便如同上好的葡萄美酒,用了个大陶碗盛了来喝……”
“正是,正是。”听到这话,萧佑丹不由哈哈大笑,连连点头。
萧逊宁见他心情甚好,便又趁便笑道:“不知爹爹亦喜此道,孩儿在中京府中,蓄有一妓,唤作连城,最善歌秦词。若得脱此厄,爹爹定要听听。”
但萧佑丹却只是轻轻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不见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萧逊宁。
“爹爹!”萧逊宁又唤了一声,却听萧佑丹轻轻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爹爹,马九哥已死,如今正是大好机会,爹爹须得拿个主意……”
“拿个主意?什么主意?”萧佑丹将书卷放到案上,平静地问道,“你真以为马九哥死了是件好事吗?”
萧逊宁愣住了:“这自然是好事……”
“是好是歹,且熬过这一个月再说不迟。”萧佑丹望着萧逊宁,淡然道,“说不定,咱们父子,便活不过这一个月了,时日无多,尚自寻苦恼,真是痴儿。”
“这……这是如何说……”萧逊宁完全被吓住了。
“你没听说过狗急跳墙吗?”萧佑丹说的仿佛是别人的事情,“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凡是欲我父子死的人,都已经没有退路了。马九哥的死,怕只会令其中一些人铤而走险。此城孤悬一隅,兵不满三百,将卒与我父子又素无恩义,皆无死战之心,随便两三个怨仇,率私兵前来,我父子便无活理。”
“那……”萧逊宁越听越心惊,急道:“那更需想法子……”
他一句话未说完,已被萧佑丹打断:“无法可想。”
“我去找耶律昭远……”萧逊宁却无法这么坦然,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却听萧佑丹喝道:“站住!”
“爹爹!”萧逊宁是真的急了,转身望着萧佑丹,急得想跺脚。
“没用的。”萧佑丹轻轻摇头,“一切听天由命吧,到了这个地步,何苦再连累他人?耶律昭远纵然能找来兵马护卫,日后事发,不仅他自己难逃一死,便是我父子,亦当更受猜忌。何况他根本不可能找到——若是大动干戈,被人诬陷我父子欲纠兵谋反,那便是百口莫辩,难逃族诛。无论我父子是忠是奸,只需有人愿意为我父子兴兵,那便是死路一条。”
“那可以找萧岚,他主动加强戒备,不算犯忌……”急切之间,萧逊宁努力地想抓住每一根稻草。
“萧岚?呵呵……”萧佑丹怜悯地望着自己的爱子,苦笑道:“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与虎谋皮……他不暗中推波助澜,我便谢天谢地了。”
“为何……”
“一面借刀杀人除掉我父子,永绝后患;一面又可以借为我父子报仇,清洗因马九哥之死对他已生怨恨的政敌,还能立威于朝中,讨好朝野清议——这样的好事,天底下上哪去寻?”萧佑丹望着已是一脸死灰的儿子,轻声道:“听天由命吧。我已经修书给耶律昭远,托他照顾你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