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想出一番对策来。青苗法改良,不过是迫不得已卷入纷争之中;军器监与兵器研究院,不过是为了应西夏之骄使;通商海外,不过是为了解决杭州之灾情;官制与军制改革,不过是为了应付皇上的差使……甚至连大败西夏,都不过是被迫出抚陕西。所有这些事情,若从表面上来看,看不出什么联系可言。然而不知不觉之间,大宋竟已隐隐显出几分王霸之气!润物细无声!润物细无声……这果真只是不经意为之吗?”
章惇几乎被自己的结论吓了一跳。
“若果真是有意为之,石越已非‘王佐之才’四字可以形容之。”章惇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更大胆的念头:“如此之人,岂能甘心久居人下?”他不觉抬起头来,望了望天空。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暗了起来,似乎很快就要下雪。他只觉心中的预感果然暗应天象,不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握着刀柄的手心,在这残雪未化的天气中,竟沁出汗来了。
“此大丈夫建功立业之时也!”
“子厚兄。”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章惇的遐想。章惇被唬了一跳,循声望去,却见最近刚刚升为御史台“副台长”侍御史的安惇,正笑吟吟朝自己走来。
“处厚如何会来此地?”章惇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问道。自吕惠卿为相以来,一直称得上春风得意的安惇居然私服来此,实在不能不让人奇怪。章惇深知安惇为人,他名利心极重,又特别看重官威排场。以他的性格,绝难想象会微服来这种地方。而更让人奇怪的是,自己现在的处境,人人避之惟恐不及,安惇居然会主动与自己亲近!“事有悖于情理者为伪。”章惇心中立时冒出一个念头来。
却见安惇走到面前,拱手一揖,亲热地说道:“在下不过闲来无事,到处看看。不想子厚兄也有此雅兴,竟在此巧遇。”
“果然是巧遇。”章惇微笑回道。
安惇脸上堆满了笑容,但章惇却注意到,他眼睛扫过自己身上时,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居高临下的优越感。章惇不由暗暗冷笑,却听安惇笑道:“听说去此不远,便有一家花门酒坊,在南城亦算是小有名气。所谓相请不如偶遇,这外边天寒地冻,兄何不一同前往,共买一醉?”
章惇爽声笑道:“处厚现在春风得意,是宰相面前的红人,某却是待罪之臣,公既不弃,某自是求之不得。”说罢拉了安惇的手,便往那花门酒坊走去。花门酒坊是汴京知名的所在,并非“小有名气”可言,章惇自是知道去处的。
安惇听到“宰相面前的红人”这话,脸色已是微微一变。他身为御史台副台长,“宰相面前的红人”,这根本称得上是讥讽了。但他察看章惇之时,却见章惇嬉笑自若,似是浑然不觉。安惇一时竟也弄不清他是有心还是无意。但此时他是刻意前来拉拢章惇,自然不便开罪,当下只是心中暗恨,竟也装成没有听见一般,与章惇并肩前往花门酒坊。
这所谓的“花门酒坊”,正式名称,叫“梦华楼”。之所以被称为“花门酒坊”,一是因为这梦华楼每一间雅院的门前,都必然摆放着若干坛名花,而各雅院,也都是以花名命名;二是因为梦华楼有着天下各族的佳丽为酒女,酒女姿色之美,号称“汴京第一”。而让它在一两年内就声名鹊起的原因,还是梦华楼的规定——任你腰缠万贯,若非读书之人,便绝不接纳;任你一掷千金,位高权重,梦华楼的酒女也绝不侍寝。它这两条在许多人看来足以让它破产的规定,出乎意料的竟成为梦华楼走红汴京的原因。一时之间,这里竟成为官员士子们最爱出没的地方之一。但让人奇怪的是,当其他酒家想东施效颦之时,却又一一失败。
不过,“称病”的卫尉寺卿章惇,却还知道梦华楼更多的内幕——这家梦华楼的掌柜,是当今尚书左仆射吕惠卿的得意门生,现任河北大名府通判的陈元凤的妻弟。陈元凤在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