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贼”,岂非如同痴人说梦一般?一时之间,大帐之中,竟是鸦雀无声。
高遵裕却是视若无睹,继续说道:“这几日来,西贼屡次强攻我西大营,却不曾匹马渡河。我欲与西贼于五日后决战于营前,目下还缺一位智勇双全之人,前往西贼军中,向梁乙埋下战书,约定五日后午时,为决战之期。若梁乙埋敢来攻我,本帅便敢放他渡河!”
众人听到高遵裕这番话,若不是恪于军律,早就要议论起来。但大部分人心里面都是大不以为然。河流本是天然之屏障,夏军最害怕宋军半渡而击,西大营能安然无恙,大半有赖于此。此时将地利拱手让出,搞什么约期决战,未免过于迂腐。兵凶战危,世事难料,万一失手,难保不被人一把火烧了平夏城,到时候岂不悔之晚矣?
有人揣度高遵裕的心思,自作聪明地问道:“高帅莫非是想诱梁乙埋渡河,半渡而击之?只恐梁乙埋不肯轻易上当。”
“本帅并无此意。”高遵裕冷冷地断然否定,“这种雕虫小技,焉能瞒过梁乙埋?本帅当告诉梁乙埋,只要他有种过河进攻,本帅就敢撤掉河边所有斥侯,他渡河完毕之前,我大宋军队不出营一步!”
“这……”众将再也按捺不住,种谊亦忍不住欠身说道:“高帅,此事似乎太险!西贼劳师远来,拿我军毫无办法。末将以为,西贼此时已是心浮气躁,只求速战。若是拖延下去,我军迟早筑城成功,而西贼迟早会孤注一掷,到时候再战,可得全功。某以为似乎不必现在冒险。毕竟西贼此时锋锐尚未完全磨去……”
“种将军不必多言。”高遵裕摆了摆手,语气中竟无半点商量的余地。“西贼久拖不利,我大军久驻于外,亦非好事。种帅岂能不知?早日决战,一分高下,固梁乙埋之愿,亦我军之愿。”
种谊默默点头,高遵裕这一点,却是说得非常在理的。梁乙埋久攻而无功,仗打得越久,士气就会越加低落,而且国内难免也会遇到问题,自然迫切希望有机会能早日决战;何况西夏军队不善攻城,双方拉出部队来打一场野战,于梁乙埋来说,的确是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是宋军这边,却也有不得不战的理由——若是拖久了,军事上虽然问题不大,但是政治上与财政上的压力,却是不可以轻视的。十几万军队在外面待上几个月,花掉的,是朝廷一年甚至几年的积蓄。财政刚刚略有好转的大宋,如何能够经得起这般折腾?而且从军事来说,拖得越久,士兵们的警惕感就越低,厌战情绪就越高,这也是客观的事实。万一有变,结果谁也预料不到……
但问题是,有什么样的理由,值得高遵裕要如此迫不及待地与梁乙埋决战?以至于他心甘情愿放弃许多的有利条件,来引诱梁乙埋决战?
种谊相信高遵裕不是什么出色的名将之才,但是他也绝不是笨蛋。
高遵裕却没有去在乎种谊在想什么,他凌厉的目光,从帐中众将的脸上一一扫过,似乎要穿透每个人的内心。
“本帅想知道,我大宋军中,有没有一位英雄好汉,敢去西贼军中,送下战书!”高遵裕的声音,冰冷地穿过帐中略显闷热的空气,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每个人都在迟疑着。
送战书这种事情,功劳不显,但是风险极大。
天知道梁乙埋会不会借你人头来祭旗!
“众将,有谁愿往?”高遵裕的声音再次响起。
“末将愿往!”一个声音朗声答道。
帐中众人的目光刷刷地集中到主动请缨的狄詠身上,每个人的表情都各不相同。有些人把震惊与不可思议写在脸上,有些人却深藏于心中,不形于色。
“狄将军!”种谊忍不住略带责怪地唤道,“以将军的身份,不适合去做这种事情。”
高遵裕也眯着眼睛,不住地打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