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菩萨蛮》!”楚云儿从容答道。
安惇在旁边冷笑道:“是什么《菩萨蛮》,这般见不得人?”
楚云儿淡淡答道:“回大人,是陇西公的‘花明月暗飞轻雾’,似乎不太方便让男子看。”
韩维等人都是饱学之士,自然知道李煜的那首词,是描写一个女孩与情人幽会的情事,若说不便让彭简看到,倒也讲得通。而且楚云儿本是著名的歌妓,她府上有这样的艳词,倒似乎不足为怪。在韩维等人心中,这种词只怕更符合楚云儿“应有的”品味。
安惇一时语塞,他屡屡被楚云儿言辞所攻,又一心想迎合吕惠卿,不由恼羞成怒,道:“我看你分明是设词狡辩,若不用刑,量你不会说真话!来人啊——”
韩维与蔡承禧不由一惊,止道:“安大人,岂能对证人用刑?”
“若以彭大人为原告,那么楚氏非止是人证,也是被告。”安惇冷冷地答道,继续喝道:“给我杖责二十,看她说是不说!”
楚云儿早将一切看淡,见安惇如此,只是淡淡一笑,神色中尽是蔑视。
安惇更是暴怒,红着眼睛喝道:“给我重重地打。”
阿沅跪在旁边,听明白竟是要对楚云儿用刑,心中大急,站起身来,指着安惇质问道:“你这个官人,好不讲道理。我家姑娘犯了什么事?凭什么用刑?”唬得众人目瞪口呆。
“好大的胆子!果然主仆皆是刁民!竟敢扰乱公堂,指责官府,给我掌嘴,撵了出去。”
那些衙役多数受过打点,这时迟疑了一下,见韩维没有发话,连忙拥上,抓住阿沅,狠狠地抽了四个嘴巴,将她撵出大堂。一干衙役如狼似虎地将楚云儿按倒在地,但见手起板落,楚云儿背上已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虽然有过打点,没有伤及筋肉,但是皮肉之苦,她那么娇弱的人,又如何受得了?
安惇早已豁出去,又让人将楚云儿用冷水弄醒,狞声问道:“你到底说不说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你若要倔强,本官自然奉陪到底!”安惇重重地“哼”了一声。
楚云儿勉强睁开双眼,轻蔑地望着安惇,却没有力气说话。
韩维与蔡承禧对望一眼,二人不易觉察地点了点头。韩维向安惇意味深长地说道:“安大人,适可而止吧。”
蔡承禧也沉了脸,道:“便是她在大刑之下又翻供了,又要如何服石越之心?何况似她这样的柔弱女子,若是再用大刑,只怕抵不过先死了,反而生出事来。”
安惇见二人都反对再用刑讯逼供,知道强拗不过,只得心有不甘地点点头。他冷冷地扫视了楚府丫环一眼,喝道:“你们谁敢不说实话,小心有大刑伺候!”然而那些丫环,又能知道些什么?总之关键之处,终是不得要领。韩维待他全部问完,便让这些丫环退出大堂,盯着彭简,冷冷地问道:“彭大人,你可还有别的证据?”
彭简见韩维与蔡承禧都似已经信了楚云儿的话,想起这个后果,额上不由冷汗直冒,他站起身来,高声说道:“我身为朝廷命官,岂会骗人?韩大人,切不可被歌女所骗,她们是串供的!”
韩维把脸一沉,喝道:“彭大人,话不可乱说!”
连蔡承禧与安惇,也不由变色,道:“此事朝中上下知道详情的人屈指可数,谅她楚氏一个歌妓,焉能事先知晓而串供?”承认楚云儿串供,岂不是自承有人泄露机密?到时候谁也脱不了干系,韩维等人,岂能不知道这中间的轻重?
韩维又逼问道:“彭大人,那首词,到底是怎么来的?”
彭简指着楚云儿,嘶声道:“便是她那里来的。”
“可你也再无证据,是不是?”韩维的脸,越来越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