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大哥。”王昉轻轻扶起王雱,这个往昔风流倜傥,聪明过人的大哥,已经被病魔折磨得不成样子了,现在整日都是用药来支持着,偏偏王雱又闻不得药味,只好在四角都点起檀香。
“二弟呢?”王雱勉强坐起,强打精神问道。
王昉抿着嘴,默不作声从桌子上端了药过来。
王雱立时便感觉不对,又厉声问道:“二弟他去哪里了?”
“他出去了。”王昉心虚地回道。
“出去了?外面饥民遍地,他出去哪里?如今老天爷不长眼,让石越那厮料中,我料到朝中那些满口仁义的小人必然借机攻讦父亲。他此时还出去游玩,也不怕给父亲招致物议吗?”王雱心中气恼,越说语气越是严厉,只是身子不由己意,声音却也不免越来越微弱。
“你别说这许多话。先歇会儿,二哥并非出去游玩。”王昉一边说一边把药送到王雱手中。
“不是去游玩你如何不敢说?”王雱却是不信。
王昉垂首想了一会儿,抬起头,强笑道:“你先喝了这药,我便和你说吧。”
王雱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道:“我不喝这劳什子药,喝了再多的药,也不得好。生死有命,只可惜大事未成,父亲少有助力,二弟终不成气候,你又是女子……”说到后来,语气已是凄恻。
王昉心里一酸,眼泪顿时涌了上来,连忙低下头去擦了,勉强笑道:“你别胡思乱想,吃了药,病好之后,父亲还要你帮忙呢。你现在可是龙图阁待制了。”
王雱心里叹气:龙图阁待制本来也不错,不过既有了石越的宝文阁直学士在前面,又有何可稀罕的?不过此时他不愿意多说,接过药来,勉强喝了,苦笑道:“不知道这药还得喝多久。”
“很快便会好了。”王昉接过碗来,放到一边,微笑着岔开话题,“其实二弟是去白水潭学院了。”
“他去那里何事?”王雱不易觉察地皱了一下眉。
王昉却没有发现他这细微的动作,用带着一点兴奋的语气说道:“因为桑充国公子组织白水潭学生赈济灾民,二弟也过去帮忙。听说桑公子把家里的粮食全部捐了出来,大设粥场,又让白水潭的学生暂时腾出一部分校舍,把一些身体弱的灾民都移到校舍里和体育馆居住,学生们上午上课,下午就去帮着救济灾民。”
“沽名钓誉!”王雱冷笑道,“桑长卿这次可想错了主意,要是有小人在朝中说他收揽人心,有非常之志,只怕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瞧桑公子是赤诚之心,大丈夫若要做有利于百姓的事情,哪能怕小人陷害就不去做了?自古以来可没有这个理的。”王昉翘着嘴,不以为然地说道。
王雱摇摇头,道:“妹子,朝堂之上的险恶,你毕竟不懂。”
“大哥,此事你却是想岔了,我敢打赌断没有人会去害桑公子。”王昉星眸流转,开玩笑似的说道。
“哦,愿闻其详。”
“其实原因很简单,现今朝廷之上,旧党正想尽全力攻击父亲,而支持变法的大臣们,则不免都想保住父亲的相位。在这个时候,没有人会愿意节外生枝,去攻击桑公子,平白无故地把桑公子背后的石越推到敌人那一边去。且如今二十万灾民聚集京师,桑公子救济灾民,让灾民们感恩戴德,若攻击桑公子,必然招致众怒,朝廷为了稳定民心,只怕就要拿此人之头来安抚百姓。大哥小看了白水潭背后的力量,当今朝廷的公卿,有几个人家里没有子弟在白水潭上学?有几个人没有去白水潭讲过课?陷害桑公子,不吝于同时得罪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如今白水潭可以说是羽翼渐成,无论是谁,都应当知道白水潭只可倚之为援而不可图。”王昉娓娓说道。
王雱听到这番议论,惊讶地张开了嘴,半晌才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