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阻击
安队有义务把这支造反的队伍扼杀在萌芽,。也是一夜之间,这支新兴的革命队伍就被复仇的队伍包围了。这些穷人家的青壮后生,哪见过这阵势,还没等开战,就逃了,躲了,只剩下几十个坚定者跟在赵大刀的周围。
那一年,赵大二十岁。十九岁的赵大刀知道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了。他第一次意识到,革命和反革命是两股不可调和的矛盾。他已经想好了,如果打不退敌人的队伍,就撤到山里,跟南昌的革命者一样,上井岗山打游击。
结果可想而知,几十人发一声呐喊,冲过去,却被对面一阵排子枪射倒了一片。最后,借着夜色,凭着地势的熟悉,三转两转地冲出了追捕,逃进了雾云山。
到了山里,只剩下二十几人。赵大刀没想到革命会这么残酷,不仅流血,还要死人的。他们来到雾云山后,才发现从此是有家不能回了。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哭诉,家已经被火烧了,爹娘也给人砍了头,人头就挂在县城的门楼上。这就是他们革命的代价,他们绝望的同时,也有了一种死而后生的悲壮。他们齐齐地跪下了,冲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擦干眼泪,一起望着赵大刀。
此时的赵大刀已经没有泪水了。爹、娘和自己的一个姐姐,就这样被人给杀了。从此,他的心里就埋下了一粒复仇的种子。他暗自说:这辈子只要有一口气,命就要革下去,为爹、娘和姐姐报仇。
他眼里喷着火,牙齿咬得嘎嘎响,一字一顿地说:不怕死的跟我去井岗山,投奔队伍,报仇雪恨。
这二十几个热血青年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他们跟着赵大刀,向他们心中的圣地井岗山进发了。
他们来到井岗山前,这里的革命之火已经燎原了。根据地一再扩大,从井岗山到兴国,从瑞金到于都,革命的地盘一天大似一天,红军已经取得了三次反围剿的胜利。
赵大刀带着二十几个同乡在红军第四次反围剿之前,参加了红军的队伍。在赵大刀的要求下,他们这二十几个人被分在了同一个连队。
赵大刀在湘江岸边的无名高地上,背靠着一棵树,想起了往事。历历在目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他清醒地计算着时间,从部队接管阵地那个晚上起,整整五天了。离坚守阵地的最后期限还剩下两天两夜。他伸出手和余三握了握,眼前情同手足的余三,让赵大刀多了些酸楚。当年自己带头在家乡革命,余三义无返顾地跟着他,一直到现在。再一场战斗下来,他们是否还能活着看见对方,谁也不知道。他从怀里掏出两支烟,递一支给余三,然后说:我要是不在了,这个阵地归你指挥,就是剩下最后一个人,也要坚持住。
这句话,他已经说无数次了,刚上阵地时就是这么说的。那时全连人还很整齐,兵强马壮的。看着三营最后几个士兵退出阵地后,他站在土坡上,悲壮地说:这无名高地是咱们的了。为了掩护大部队,我们一定要完成阻击任务,就是剩下最后一枪一弹,也不能丢了阵地。
此时,余三望着他没说话,只是用力地握了握他伸过来的手。所有的语言都是多余的,仗打到这个份儿上了,没有退路,只有和阵地共存亡了。
赵大刀吸了口气,哑着声音问:兄弟,后悔跟我出来么?
余三瞟了他一眼,咧开嘴,哧笑一声道:连长,我现在才知道,什么是革命了。
他拍了拍余三的肩膀。他知道,余三不需要自己再说什么了。他向前走去,在战壕里拐了个弯,就看见了王根儿。王根儿抱着枪,背靠着战壕,正冲着黎明前灰沉沉的天空想着什么。他立在王根儿儿儿面前道:想啥呢?
王根儿并没有收回自己的视线,痴痴地说着:俺爹俺娘要是不死,这会儿该起床了。俺娘做饭,俺爹去收地里的稻谷呢。
赵大刀听了王根儿的话,眼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