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台落日(15-2)
涌之势。肃王善耆受康梁的利用,固然对袁常有攻击,而暗中倒袁最力的,却是陆军部尚书,一为夺兵权,二为入军机,所以设计了很毒辣的一着。
其实为了设置禁卫军,摄政王载沣常常单独召见铁良。一次由北洋练兵谈到袁世凯的为人,铁良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预先想好的一套话,可以造膝密陈了。
“外面的舆论,多不以袁世凯为然。有个谣言很离奇,不知摄政王听到了没有?”
“什么谣言?”载沣问道:“有关袁世凯的谣言,一向就很多。”
“这个谣言是关于摄政王的!说摄政王之监国,袁世凯出了很大的力,又说摄政王跟袁世凯如何如何,铁良都不忍出口。”
载沣勃然色变:“怎么会有这种谣言?”他问:“说我跟袁世凯怎么样?”
“诸摄政王不必问……。”
“不行!”载沣固执地:“我得问问清楚。”
“说……,”铁良装作万般无奈地:“说袁世凯劝进,请摄政王改号为太上皇帝,训政至皇上成年,摄政王将来以内阁总理大臣一席,酬袁的拥立之功。”
“是谁造的谣言!”载沣脸都气白了:“我得彻查。”
“铁良在想,这个谣言,决不是袁世凯造的,不过好事之徒,以为以袁世凯在北洋根深蒂固的势力,可以左右朝局,所以造这么一个荒诞不经的谣言,自诩消息灵通,说不定借此招摇,亦未可知。摄政王不妨暗中密查,不过,以铁良看,恐怕不会有结果。”
“怎么呢?”
“秘密流传之语,谁也不敢承认。譬如说摄政王要问到铁良,就不敢承认。何以呢?承认以后,倘或追问一句,你既然听得这个谣言,何以不早奏明?铁良无话可答,所以只有赖得干干净净最省事。”
“照你所说,就让这种荒唐的谣言,到处去流传?”
“这当然有办法。”
“你倒说给我听听。”
“铁良不能说!同朝为臣,若有人误会铁良中伤同官,这个名声,铁良担不起。”
“不要紧,你说我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铁良踌躇了好一会,从赐坐的矮凳上站起来,请个安说:
铁良实在不能说,请摄政王鉴谅。铁良在想,所谓‘空穴来风’,如果用桑皮纸把板壁上那个洞糊没了,风就钻不进来了吗?”
载沣将他这个譬喻想了一会才明白,点点头说:“好!慢慢来,反正迟早把那个洞补起来。”
※ ※ ※
为了清理财政章程,张之洞跟袁世凯的情绪都很坏。照度支部所拟的原案,各省设清理财政局,由藩司或新设的度支司为总办,部派监理官二员,监督清理,将预算决算分为三案,光绪三十三年底以前为旧案,宣统三年起为新案,光绪三十四年至宣统二年为现行案。新案、现行案照新章办理,张袁两人皆表同意,反对的是这么一个规定:“各省旧案历年来未经报部者,分年开列清单,并案销结。”
这就是要算各省的老帐。张之洞在湖北二十年,用钱如泥沙,当时督抚中有“屠钱”之号,与岑春煊的“屠官”并称。其中擅自截留,移挪公款,不知凡几,这个老帐算不得。
至于袁世凯的老帐,如果要算,更是不得了!原来北洋的收支帐目,犹如以前户部“北档房”经营国家收支的帐目,无从清算,唯有深讳。早自李鸿章接任直督兼北洋大臣,设立淮军银钱收支所开始,便是一笔烂帐。据说李鸿章交卸时,收支所积款数百万两之多,袁世凯接手以后,即利用这笔库存,结交宫闱、朝贵、名士。又据说,接收天津时,洋人亦有上百万的公款移交,亦为袁世凯挥霍净尽。杨士骧接袁世凯的手,部中有案的公款亏空到七八百万之多,无案的更不知凡几,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