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台落日(11-2)
掩之中,两条光溜溜的大腿,纤毫毕露。孙敬福恍然大悟,怪不得肃王跟他的书童有那一番对答,主仆俩是在开别有会心的玩笑。
“怎么样,”善耆笑着说:“够新奇,够可爱了吧?”
“这比杨柳青的春画儿可强得多了!”孙敬福问道:“王爷是那儿得的这玩意?”
“两江端大人送的。”
“这么说必是无锡惠山的货色。”
“不错,还是定制的呢!”善耆指着木盒说:“你带回去玩儿吧!”
“是!”孙敬福放下手中泥人,笑嘻嘻地请个安:“谢王爷的赏。”
“不算赏你的东西,是回你的礼。你何必又花钱买些个吃的来?本想不收,又怕你多心,以为不给你面子。”
“王爷赏奴才的面子,真是够足了!奴才感激不尽。”
“别说了!只盼你好好当差吧!”
※ ※ ※
孙敬福告辞不久,田际云就来了,接着,王照亦不速而至。主客仍然是东花园洋楼上见面。
“成功了!”善耆说道:“再无后患。只是杨知事怕不高兴。”
“听他说完经过,王、田二人无不大感欣慰。“田老板,”
王照说道:“这一下,你对赵太监有交代了!”
“岂止交代,他一定感激我,这都是王爷赏我的好处。”
“得,得!什么好处?但盼平安无事,大家省心。”善耆又问:“你今天有事没有?”
“有!南城有个堂会。”田际云看一看钟,失惊地说:“唷!不早了,我得赶紧走,不然,又得叫天儿‘马后’。上次来过一回,很挨了他一顿抱怨,不能再来第二回了!”
一谈到戏,善耆岂肯不问,“上次是怎么回事?”他说:
“你也不争这片刻工夫,讲完了再走!”
上次是谭鑫培跟田际云合演《四郎探母》,“杨延辉”已经上场了,“铁镜公主”还不知道在那里,把管事的急得跳脚,只好关照检场的,给谭鑫培递了个暗号“马后’——尽量拖延。谭鑫培无奈,只好左一个“我好比”,右一个“我好比”,现编现唱,一共唱了三十来个我好比。台下听客是内行知道必是田际云误场,外行却有意外之感,不明白谭鑫培何以这天格外冒上?但不论内行还是外行,觉得这天运气真好,却是一样的。
台下乐,台上苦,“比”来“比”去,不但没有辙儿了,连西皮三眼的腔都使尽了。幸好田际云已经赶到,匆匆上妆已毕,抱着“喜神”到了上场门,杨四郎才得由三眼转散板煞尾。
“幸好‘叫天儿’那天嗓子痛快,越唱越顺,得的彩声不少,不然,怎么对得住他。好了,我得走了。小航先生陪王爷谈谈吧!”
王照本意也是如此,他有个念头盘旋在脑中很久了,早就想说,苦无机会,这一天可不能放过了。
“王爷,”他问:“你的消防队练得很好了吧?”
“好极了!”善耆立即眉飞色舞地:“跟正式军队一样!逢三逢八打鹄子,几时你来看看,真正百发百中。”
“王爷以前跟我说过,练这支消防队,为的是缓急之际,可以救火为名,进大内保护皇上。这话,我没有听错吧?”
“没有错。”
“既然如此,倘或探听到皇太后病不能起之日,王爷就该带消防队进南海子,瀛台救驾,拥护皇上升正殿,召见王公大臣,亲裁大政,谁敢不遵?如果等皇太后驾崩再想法子,恐怕落后手了。”
“决不行!不先见旨意,不能入宫。大清朝的规制,对我们亲藩,比异姓大臣更加严厉,走错一步,就是死罪。”
“太后未死,那里会有旨意,召王爷入宫?”
“没法子,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