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前传(1-2)
老爷不在家,有事请他留下话。张老爷非要坐等不可,说是老爷的小同乡。”
“看样子是来告帮的。”听差曹升在旁小声添了一句。
果然是个特为从京城里来告贷的小同乡。曹毓瑛送了十两银子把他打发走了,随即叫曹升传话给号房,凡有客来,一律挡驾,难得有此清闲的一日,他要静下心来,好好盘算一番。
换了便服,洗了脸,喝着茶,一个人在书房里展玩两部新买的碑帖,正欣稍得出神之际,听得帘钩叮冬,抬眼看时,曹升正打起门帘,迎着他的视线说了声:“许老爷!”
是军机章京许庚身,同官至好,熟不拘礼,所以不在号房挡驾之列。他也穿的是便服,安闲地踏进书房,轻松地笑道:“清兴不浅!”
“‘偷得浮生半日闲’,全是拜受李兰荪之赐。”曹毓瑛也笑着回答。
“我刚从他那里来,贺客盈门,热闹极了。”
“对了!”曹毓瑛踌躇着说,“似乎我也该去道个喜!”
“不必,我已经替你说到了。反正明儿一大早,他要来递谢恩折子,总见得着面的。”
“多谢关顾!”曹毓瑛拱拱手说:“省得我再换衣服出门了。”
“他们的消息也真快!据说上谕未到内阁,外头就已纷纷传言,‘大阿哥的师傅,朱笔派了李鸿藻。’不知道是谁泄漏出去的?”
“反正不是你我。”曹毓瑛冷笑一声:“哼!咱们这一班里头,听说有人不大安分,迟早要出了事才知道利害。”
许庚身想一想问道:“莫非‘伯克’?”
“伯克”是隐语,用的《左传》上“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暗指曹毓瑛那一班中的军机章京郑锡瀛。
曹毓瑛不愿多谈,摇摇手叫着许庚身的别号说:“星叔!
牌兴如何?”
“找谁?”
“找……?”曹毓瑛沉吟了一下说,“还是自己人吧!”
于是写了两封小简,叫进曹升来吩咐:“请王老爷、蒋老爷来打牌。”
彼此都住得近,一招即至。军机章京王拯、蒋继洙、许庚身,陪着他们的“达拉密”,坐上了牌桌。各人所带的听差,站在后面替主人装烟。
八圈打完歇手,曹毓瑛一家大输。
结完帐开饭,宾主四人,各据一方,除了主位以外,王拯年辈俱尊,自然首座,蒋继洙年纪虽轻,科名却早于许庚身,坐了第二位。主人以漕运粮船上带来的绍兴花雕和千里远来,在上方玉食中都还算是珍品的黄花鱼款客。
座无外客,快饮清谈,不须顾忌,话题很自然地落到当权的几个大臣身上。提名道姓,有他们习用的一套隐语,怡亲王的“怡”字,拆开来称为“心台”,“郑亲王”唤作“耳君”,是在“郑”字的偏旁上着眼。杜翰的代名最多,一称“北韦”,取义于“韦杜”并称,而唐朝长安城南的“韦曲”在北,“杜曲”在南,又称“通典”,由于通典是杜佑所作,或者径用对杜甫的通称为“老杜”。对唯一留在京里的军机大臣文祥,称为“湖州”或者“兴可”,因为宋朝善画竹的文同,湖州人,字与可。
这些在局外人听来,稍作猜详,都还可解,再有些却真是匪夷所思了!肃顺的外号叫“宫灯”,说是“肃”字的象形,匡源被叫作“加官”,以戏中“跳加官”例用小锣,其声“匡、匡”。
至于焦祐瀛,原是同僚,私底下他们一直叫他“麻老”或者“麻翁”,至今未改,“麻老真何苦?”王拯感叹着说,“通典跟‘上头’等于师兄弟,连宫灯对他,都得另眼相看,麻老要去跟他较劲,岂非自不量力?”
“唉!”曹毓瑛叹口气,“通典可惜!他不比加官、麻老,全靠宫灯提拔,何必甘心受人利用?我看……,将来他要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