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洋场(4-1)
后院很宽敞,徐世昌布置了卧室、书房以外,还有余屋,打算着设一个神龛,供奉吕祖;主意将定未定之际,夜得一梦,梦见吕祖,告诉他说:“你果真有心供奉我的香火,事须秘密;我云游稍倦,需要小憩时,自会降临,把你这里作为一个避嚣的静室,不宜有人打搅。”
平时做梦,刚醒来时还记得,稍停一停,便忘得精光;只有这个梦,在他第二天起身漱洗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徐世昌认为吕祖托梦,非同小可,不过一定得遵照神灵指示办事,所以一切亲自动手,找一间最隐密的房间,悄悄置了一座神龛;白天门户紧闭,晚上直到院门关紧闩住,方开密室,在神前烧香膜拜,同时置了一副“吕祖神签”,以便疑难不决时,得以请吕祖指点。
这天接到袁世凯的来信,少不得也要求支签,问一问这件事能不能办?签上指示,不但可办,而且要速办;迟则不及。当下便向张瑞荫打听,吏部有没有熟人?
“什么事?”
“是一个朋友袁慰亭,有点麻烦。”徐世昌细说了缘由。“这是吏部文选句该管。”张瑞荫说:“这种事找司官,不如找书办。”
“正是,袁慰亭信中关照,也是要找书办;我问有没有熟人,就是说吏部书办之中有没有够交情的?”
“我们这种人家,怎么会跟胥吏有交情?”张瑞荫说:“等我来问问门上老牛。”
徐世昌知道失言了,脸一红说:“是,是,我说错了。就拜托你找老牛问一问吧?”
将老牛找了来一问,他说:“我们熟识一个姓何的,在吏部文选人司很吃得开。不过不知道在在京?”
“怎么?吏部的书办不在京里会在什么地方呢?”“老何原籍山西蒲州,前一阵子我听说他要请假回老家去上坟,不知道走了没有?”
“你赶快去一趟。”张瑞荫说:“看看何书办在不在?在呢,就跟他说,有这么一件事。”
这件事的始末,由徐世昌告诉了老牛,请老牛去谈。这是有回扣的事,老牛很巴结地,当时便去找何书办接头。到晚来回话,“好险!”老牛说道:“只差一步,行李都上车了,明儿一大早就走。”
“喔,你跟他谈了?”
“是的。”
“有办法没有?”
“他们怎么会没办法?”老牛笑道:“就怕‘盘子’谈不拢。”“他开的‘盘口’是多少?”张瑞荫问。
“何书办说,这件事一进一出,关系极大,如果袁老爷的中书还不出娘家,不但升同知不必谈,还要追究他何以资历不符,那就不是吏部的事了。”
“不是吏部的事,”徐世昌问:“是哪一部的事呢?”“刑部。”
“好家伙!”徐世昌大吃一惊,“还要治罪啊!”“人家是这么说,咱们也不能全听他的。不过,袁老爷正好有这个短处非求他不可,那就只好听他狮子大开口了。”“要多少?”
“两千。”
正好差了一半;徐世昌面有难色,将袁世凯的信,递给了张瑞荫看。
看完信,张瑞荫问道:“老牛,他跟你说了没有,是怎么个办法?”
“大少爷,你倒想,他肯跟我说吗?我倒是盯着问了好半天,他只跟我说了一句话:‘事不难办,不过就告诉了你,你也办不到。”
“好吧,跟他讲盘子吧,最多给他一个半数。”张瑞荫又说:“徐老爷的朋友,不是外人。”
这时是暗示老牛别从中乱戴帽子:“是!既然大少爷交代,我尽力去办就是。”老牛又说:“我得连夜跟何书办去谈,不然人家天一亮就走人了。”
连夜折冲,以一千二百两银子成交;先交一半,等办妥了再交一半。徐世昌第二天到天津,去北洋公所将一千两银子领了出